我站在硕大的战场。

踏着钢铁废墟和血肉之花，缓缓走向眼前的少女。

少女奄奄一息的靠在克莱恩的躯体，向我微笑着。

我走到她的面前，费力张开嘴唇。

“我赢了，对么？”

少女说不出话，因为她的咽喉被长枪钉在了钢铁之躯。

“对不起……没能救出你。”

我喃喃低语，向眼前熟悉的少女倾诉着。

但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抱歉，是我赢了。”

我举起长剑，劈了下去。

……

风吹过草场，将草尖的露珠滴落。

露珠在空中落下之时，被一滴飞溅的血液击中，两者混杂在了一起。

“咚——”

混杂着血液的露珠滴落在地。

机甲残片扎在地。

抛洒在空中的血液也泼在地。

无数物体在地刻下印记时的声音汇杂成一声轻微却又响亮的——“咚”。

这个声音如同重击，传遍我的神经。

耳边传来利刃撕开皮肤的声音、骨骼捅穿钢板的声音。

脑中，家畜的惨叫声、机甲和舰船的断线声，都时刻提醒着我一个又一个生命在我身边逝去。

“母神，战斗的时候，可不能分神啊！”

淼挥下触手，我稍稍侧身，眼前的泥土就飞溅而起。

飍从暗处再次操纵如箭般的风阵向我袭来，我用触手尽数挡住。

“一直防守却不进攻，是瞧不起我们么？”

淼质问道。

“我只是，不想和你们战斗而已。”

我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想起了之前的场景。

两个少年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只是被仇恨和古神蒙蔽了双眼。

不，所有的家畜都是这样。

我所要做得不是杀死他们，而是拯救。

“让我拯救你们吧。”

我缓缓蓄力，冲向两个少年。

空气中，再次传来了战斗的声音。

……

“啧……只会躲在自己的喽啰身后么？”

战场的另一端，蜃再次斩杀一只空鬼，对格拉基说道。

“抱歉，美丽的小姐。”

格拉基一边再次将绿色腐烂注入空鬼的身体，一边对蜃说道。

“虽然我还没想起您是谁，但这就是我的战斗方式。”

“十几年不见，可真有礼貌啊！”

蜃再次冲前去，两把双刀在空中起舞，舞姿之下，空鬼的身绽放出一朵又一朵鲜血之花。

“在您身，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格拉基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我就让你再记清楚一点！”

蜃一个转身，杀死眼前的最后一只空鬼，然后将两把长刀的柄端和了起来。

“鹿鸣之声在幽冥之森中回荡

无形无影无之神

犹格·索托斯之妻——

伟大的丰攘之女神

鹿神将指引迷途之人

伊赫乌蒂！

那无的森林之灵！

展现您的力量吧——”

蜃缓缓吟出诵词，格拉基触须末端的眼睛缓缓眯了起来。

蜃手中的两把长刀连接在了一起，化作双刀长戟。

她头的投影鹿角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由机械实体组成的鹿角。

她的背后缓缓生长出一双覆盖着绒毛的翅膀。

“KG因子解放！”

一阵机械音传来，蜃身的外骨骼应声脱落。

蜃——展现了最初的真神姿态。

伊赫乌蒂。

降世！

“原来是您啊……女神。”

格拉基带着笑意，缓缓收回了尖刺。

柔软的身体渐渐溶解，一个穿戴着绿色盔甲的人影出现在了其后。

“那我……就有些印象了！”

……

战场的中央，克莱恩和伊克纳格尼斯兹仍静静地相对着。

看似风平浪静的气氛与身旁喧闹的战场格格不入。

但二人站立的中间，能量已经在其中咆哮。

当两位神明真正战斗时，是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招数的。

真正的博弈，都是在精神层面。

此时，二人中间的时空不断在扭曲和分割。

伊克纳格尼斯兹虽然被因果律武器重创，实力大减，但最基础的操纵时空还是做的到的。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克莱恩才可以压制住伊克纳格尼斯兹对时空的操控，将祂扭曲的时空转化为自己数据库中的一部分。

伊克纳格尼斯兹的攻势已经渐渐放缓了下来。

“你已经输了。”

许久，克莱恩睁开眼睛，缓缓说道。

“你说的没错。”

伊克纳格尼斯兹微微一笑。

“但你算漏了一件事情。”

“什么？”

“她。”

伊克纳格尼斯兹缓缓用触手指向已经站在克莱恩身后的笙儿。

等克莱恩反应过来，扭曲的时空已经将祂的左臂吞噬。

祂瞬间用长枪切断了时空，脱离了险境。

“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克莱恩对伊克纳格尼斯兹说道。

“黑山羊也不应该，但他们还是出现了。”

“是你搞得鬼？”

“不，是阿撒托斯。”

伊克纳格尼斯兹缓缓说道。

“我只是替祂收拾烂摊子而已。”

“所以这一切……只能这样？”

“只能这样。”

伊克纳格尼斯兹看着克莱恩。

“因为你我……都被困在这轮回之中。”

“你我的命运，都被这两位不速之客所掌控着。”

克莱恩不再说话，只是举起长枪。

“结束这一次吧。”

祂缓缓对面前的古神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

……

我再次吃力接下淼的一击，后退几步，看着淼身的蓝色护盾和不远处的萤。

一打三。

可真不公平呢……

我在心底默默吐槽道。

“群体信徒——全力进攻！我已经解除Q协议，诸位保重！”

脑海中传来克莱恩的声音。

身边的破碎神教成员身全部冒出一阵猩红的光，原本全身基础的蓝色调变成了红色的纹路。

他们的力量和速度都瞬间提升了一大截，势如破竹的摧毁着牧场的攻势。

我左臂的外骨骼也透出紫色的光，好像某种狂暴的力量想要冲出来。

“潘，是二打三。”

小莎的声音在脑海中传来。

“嗯！”

我顺势将意识抽离，将身体的掌控权交给小莎。

“对不起。”

我对三人说道。

……

另一边，展现真实姿态的蜃也已经迅速将格拉基的空鬼士兵尽数屠戮。

她将长戟抵在格拉基的核心部位。

“现在，想起来了么？”

她冷冷地问道。

“十几年前，我带会牧场的那两个小女孩。”

“没错。”

“都……长到这么大了啊……”

格拉基反而像长辈一样对蜃长叹一声。

“你没资格用这种口吻对我说话！”

“下辈子，再见。”

格拉基说完，突然化为原形，用庞大的身躯将蜃包裹了起来，两人一同消失在了绿色的雾气之中。

……

我看着眼前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三人，忍着强烈的恶心感对三人的尸体深深鞠了一躬。

“抱歉。”

当我转头时，战斗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克莱恩的部队摧枯拉朽般的摧毁了牧场的所有战力。

我们所有人都缓缓围到了伊克纳格尼斯兹的面前。

“你输了。”

我对伊克纳格尼斯兹说道。

“不，是我们都输了。”

克莱恩缓缓说道。

片刻间，破碎神教的所有机甲和战舰，都失去了光芒。

破碎神教全部战力，在此刻也全部陨灭。

“Q协议解除的副作用，燃尽生命力提高力量。”

克莱恩沧桑的笑道。

“母神，帮我……不……帮你自己结束这场战争。”

克莱恩再次对我说道。

我不解。

突然，克莱恩闪现到伊克纳格尼斯兹面前，将祂拖拽到了自己的量子领域中。

伊克纳格尼斯兹仿佛也预见到了结果一样，不再反抗。

两个神明一同消失在了剧烈的时空爆炸中。

但克莱恩在最后一刻脱身出来，冲向笙儿。

笙儿也顺势跃起，与克莱恩处在了同一平面。

“母神，救你自己。”

长枪……穿过了笙儿的咽喉。

同时，时空扭曲也将克莱恩的核心摧毁。

两个身影重重地掉在地。

……

时间回到现在。

我忍着泪水将长剑劈了下去。

一切……都结束了么……

我陷入了黑暗。

好困……

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

“喂……”

有人在叫我。

“喂！”

是谁呢……

“43号……”

思维在此刻停滞。

什……么？

“43号……起床吃饭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猛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天花板。

“43号……起床吃饭了。”

还没有结束……或者说……永远不可能结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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