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归见沈风还还是将小碗里的鱼肉夹了吃了,知道没什么大事,也没再管沈风还那点她摸不清楚的不开心究竟是为了什么。
反正显然不是冲着她来的,就是对着秦砚之去的。
她一时又无聊起来,重新将视线落在对面那位小宫妃身上,她觉得她很是熟悉,她应该是听过她的名字的,只是答案就卡在嘴边,怎么也吐不出来。
台上已经换了一批舞女,原本柔和的乐曲变得肃杀起来,中间的红衣姑娘将头发高高束起,手中长剑出鞘。
沈云归被这剑舞吸引了视线,眼眸流转之间,见那位显得有些拘谨的宫妃也被台上的舞转移了注意力,电光火石之间,沈云归忽然想起她的名字。
胡贵人。
她只见过她寥寥几次,她都要么孤身一人,要么跟在徐妃身后。
她不知道胡贵人娘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反正她在这宫中,并不得宠,靠着时不时去讨好一下徐妃,来维持自己在宫里的安稳日子。
那么个文静的人,应该与秦砚之他们正在办的什么案子扯不上关系。
她侧过头,微微靠近秦砚之,轻声道:“我想起来了,那位是胡贵人。”
秦砚之抬眼往胡贵人的方向望去,沉吟片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沈云归与秦砚之气氛和谐,旁人看来,只知道他们凑在一处说悄悄话,竟然也没人觉得这样不妥。
沈风还隔壁的平宜公主却若有所思地偏过头来,视线绕过长子,落在正在与秦砚之说话的小女儿身上。
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沈云归不久之后便要及笄,和秦砚之之间的举动不说亲密无间,却着实也不该是他们如今这种关系该有的。
又是剥橘子,又是挑鱼刺,怕是沈风还和沈云归亲兄妹之间都不会做这样的事。
可偏偏,大殿里这么多人,没有几个人觉得秦砚之逾矩了,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习以为常?
平宜公主轻笑,自沈云归将秦砚之领进府,好像不止他们,就连盛京城里知道他二人的人,都对他们之间的亲密视若无睹,司空见惯。
这对女儿家来说不是好事,可秦砚之偏偏又着实是个很不错的夫婿人选。
平宜公主有些苦恼。
“母亲?”
沈风还感受到她的走神,略微偏头,带着询问喊她。
“没事。”平宜公主迅速回过神来,神色如常,视线不慌不忙落在大殿里一位贵女身上,“我只是在想,这么多姑娘,将来哪一位会同你一般唤我一声母亲。”
“……”
沈风还无语,重新转回去饮酒吃菜。
接下来的流程就简单多了,有功之臣回朝之时已经被皇帝当众赐下赏赐,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倒省了今晚再让人上殿领赏谢恩,他们吃吃喝喝一顿,君臣之间开心一下,今晚也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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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瑶娘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宫,她本就不喜欢这种大型的宴会,在位置上端坐近两个时辰,腰酸背痛,临了了,还不能有任何怨言。
白日里有点闷热,夜里却凉爽多了。
她没与别人同路,自己带着贴身的婢女一步一步往寝殿处挪。
月光从高处倾洒下来,她心底难免生出一丝酸涩,思念起宫外的父母。
她父亲官职实在不高,便是今晚这样的日子,许多宫妃都见到了父母,能互相点个头,她却只能远远地望着父母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们看见自己没有。
她回忆起宴会上无意间撞进的荣安郡主打量的眼神,心底蓦然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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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砚之再见吴以莲,她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虚弱地趴在牢里的硬床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秦砚之一进屋,瞧见她这个模样,皱着眉转身,还没让人将她从床上拖下来,腿上忽然一沉。
习惯使然,秦砚之瞬间将脚边的重物踢开,只听见一声有气无力的痛呼,他低头去看,只见被他一脚踢开的吴以莲正趴在地上喘息。
喘过气来,她又再次扑上来,眼泪止不住地流,嘴里反复只有一句话:“王爷,求你杀了我吧。”
她身上衣物掩藏之下,皆裹着厚实的白布,白布之下,几乎没一处好肉。
浑身疼得厉害,她求死不能,求生不得,思来想去,明白这探真门里只有秦砚之和沈风还可以了结她。
秦砚之并不应她的话,侧头让人进来将她从地上拖起,让她借着一左一右两人的力,虚虚地站住。
“想要解脱,就说实话。”
闻言,吴以莲低头苦笑一声,猛地咳嗽一阵,牵动了伤口,疼得她眼角突然泛出豆大的泪珠,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她全身上下全是伤,她也不知道刚才那一下具体牵扯了哪里的伤口,反正浑身都疼,如被人硬生生撕开皮肉,疼的呼吸都放轻了几分:“……我不知道。”
秦砚之的目光紧紧锁住她,明知她双腿分明支撑的力气都没有,却仍要叫她站着,无时无刻不牵动着身上的伤口。
“受了三四回酷刑,依旧不吐半个字,这披麻戴孝,能受住三次回的,你是头一位,的确让人心生敬佩。”秦砚之道,“只是这份坚韧,你偏偏要用错地方。”
他话音落下,有门人端着一盆泛着红的热水进来,吴以莲顿时瞳孔一颤,来不及反应,钳制住她的两人让开,她又被迫坠地,被牵动的伤口泛着疼,还没抬眼,一盆热水迎头浇来。
牢里顿时响起女子凄厉的惨叫,吓得隔壁牢里的犯人浑身一颤,急急忙忙缩向角落。
吴以莲疼得在地上打滚,不光眼睛睁不开,她浑身的伤口都火辣辣的疼,她动作之间,又重新扯动伤口,如此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这是秦砚之第一次审她,虽然他这个人看着要比沈风还要好说话许多,但论下手狠辣程度,他比沈风还有之过而无不及,不过进来片刻,就让她的疼痛又让一层。
吴以莲恨得牙痒痒,抽着气骂道:“你不是人!”
秦砚之面色不改,冷眼看着她在地上苦苦挣扎:“你可以把我当做那些在战场上死去,回来向你索命的鬼。”
“……你凭什么!”吴以莲浑身都疼,却又忍不住浑身泛起的带着疼的骚痒,伸手去挠,又再次撕破伤口,几番下来,脸上被泪水鼻涕糊得一片模糊,“凭……凭什么,认定我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