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沈云归说话,秦阳身后的常公公忽然对她身后的两名侍女使了眼色,吓得她们连忙退至一旁。
沈云归疑惑地瞧了常公公一眼,不过以她往常的经历,这种事确实不好让别人听见,也没说什么,垂下眸看了眼秦阳的掌心,伸手将东西拿了过来,轻声问道:“是送给娘娘的吗?”
秦阳含笑点头。
沈云归了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论这种事情,她甚至与秦阳结下了深厚的地下友谊。
沈云归掂了掂玉簪,有些犹豫。
这可跟以前那些东西不一样。
敬成太后逝世后,后宫斗得不可开交,皇后之位空置多年,蒋兰温被迎入宫不久,深得先帝爱重,为解她后顾之忧,不顾众人反对,将太子与平宜公主记入她名下。
多少人都觉得这是一场继子女与继母的斗争,可惜蒋兰温性情温和,即使与年岁与她差不多大的秦阳兄妹做不成平常母子,但平日该有的关爱分毫不少。
倒是秦阳顾及着继子继母这层关系,担心旁人拿男女大防说事,平宜公主能与太后玩闹时,他从来都不得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平日里的金银珠钗,他国呈上来的贡品,他都能大大方方的当着众人的面送了,与宫里其他嫔妃,一碗水知道该哪里多哪里少,也能洒的均匀。
从前托沈云归送的礼物,大多也都是些洒不匀的,独一份的不知从哪里寻来的耍货或者孤本,这亲自雕的玉簪,倒是第一次。
这可不必从前那些东西,玉簪若是磕了碰了,秦阳一番心血白费不说,她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沈云归掂量片刻,又将玉簪送了回去:“那便叫舅舅先收着。”
秦阳也懂她的顾虑,收回玉簪,交给身后的常公公小心收着,对沈云归悄悄道:“这东西,你可不能说是朕送的。”
“我明白我明白。”沈云归一副“我懂我都懂”的模样,业务熟练,“就说这东西是我在舅舅那里看着了非要讨来的,这样娘娘便不会拒收了。”
秦阳失笑:“阿软聪明。”
沈云归也扬起嘴角笑了笑,不说别的,这送簪子的事,可给了正为秦砚之生辰礼物发愁的她一个建议。
秦阳看了看不远处候在一旁的侍女,带着沈云归过去,打发了那领路的小宫女回去,留下迎秋跟在她身边,侧头问她:“阿软想去哪里?”
沈云归微微吃惊:“陛下打算跟我一起吗?今天不忙吗?”
她幼时也时常进宫,她父亲即便没有在外打仗也鲜少有空在家,平宜公主经常会将她带进宫,有时让她与秦颂待在一起玩,有时秦颂也没空时,便仗着秦阳对她这个妹妹的纵容将沈云归丢给皇帝照看,这种情况,直到她带了秦砚之回府后不怎么愿意跟着平宜进宫才慢慢减少。
她方才还以为,所谓的陪她,会是像儿时一样,将她带进勤政殿,他看折子,要么随便找本书给她看,要么叫一群宫女内侍来陪她。
她还打算婉拒秦阳,自己去随便逛逛来着。
秦阳坦然:“朕金口玉言,没有收回的道理。”
沈云归颇为诧异地看了眼内侍,回忆着刚才那玉簪的模样。
有些咋舌。
什么重要东西,还有这样的效果?
吃惊归吃惊,不过瞬间,沈云归立即兴奋起来:“那我要去陛下的靶场。”
秦阳欣然应允,当即带着人往靶场去:“可是为了七月的马赛?”
沈云归点头。
秦阳又道:“诗书字画也下功夫了?”
沈云归笑容一顿。
马赛虽说是马赛,但除了骑射之外,高台之上也设了笔墨纸砚,供才子才女们写诗作画。
沈云归俏皮地眨了眨眼:“我不擅长那些,还不如交给优秀的人去做,人各有志,我天赋不在这儿,合格就行了。”
余下三人同时失笑,沈云归登时佯装生气,将常公公和迎秋一一瞪了个遍。
秦阳低低笑出声:“也不怕日后有人说你。”
沈云归轻哼一声:“他们不敢。”
“是,他们不敢。”
.
平宜公主和太后问了宫人找过来时,沈云归射出的箭正与另一支箭先后射中靶心。
秦阳当即拊掌道好。
秦阳今日开心,陪她射了几箭,又让她将十一唤出来与她比试。
见有其他人出现,十一得了沈云归的应允,放下手里的弓箭,悄悄退回了暗处。
沈云归眼珠子一转,顺势拿起秦阳桌上已经放进锦盒,只等她玩够带走的玉簪,兴冲冲地朝太后与平宜公主奔去。
“娘娘,阿娘,看我赢了什么!”
甫一在太后面前刹住脚,沈云归连忙打开锦盒,露出里面打磨的漂漂亮亮的玉簪:“好看吧?送给娘娘。”
平宜见她额头上都冒出细汗,将人拉至跟前,用帕子仔细擦了汗珠,又理了理她被打湿的发丝,好笑道:“从陛下那里赢来的?”
“对啊。”沈云归笑眯眯地点头,又捧着玉簪往太后眼前送了送,“娘娘。”
太后一笑,瞧了瞧锦盒里的东西:“阿软不自己留着?”
她哪里能自己留着。
沈云归立即摇头:“我这性子,可戴不得玉簪,若是掉了或是摔了,岂不可惜?”
言罢,沈云归立即又软趴趴地撒了个娇:“娘娘收着吧,我好不容易赢来的呢。”
太后脸上露出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来,受不得沈云归这样的撒娇,一连道了三个好字,接了锦盒让身后的宫人收了。
平宜公主顺势掐了掐她的脸:“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太后收下东西。
沈云归与椅子上的秦阳同时松了口气。
待太后几人走近,秦阳起身叫了声母后,又免了平宜公主的礼,还没说什么,平宜公主率先开了口:“皇兄的箭术还能不及阿软?你太惯着她了。”
秦阳不在意一笑,小心将双手藏与衣袖之下,让太后先坐:“一支玉簪而已,阿软想要,朕哪里有不给的道理。”
沈云归跟在后头暗自瘪了瘪嘴。
这可是她尊贵无比,坐拥天下,万人之上的皇帝舅舅亲手刻的玉簪。
哪里能被称为“一支簪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