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年啧啧两声,不再拘泥,翻身上马,安抚性地摸了摸宝马,低声笑道:“郡主客气了,我替郡主挡下的那一刀,原也不会伤及郡主性命,哪里能称得上救命之恩,郡主送我一匹宝马,合该抵了。”
沈云归眉眼一弯,也不推辞,拉着缰绳围着徐年绕了一圈:“如此,甚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从此往后,我们便是两不相欠。”
徐年眉梢一挑,捻了捻缰绳,戏谑道:“这可不能说是两不相欠,在下一颗心还在郡主身上呢。”
“……”沈云归敛了笑容,暗自翻了个白眼,嘀咕一句“好了伤疤忘了疼”,驱着马跑远。
沈云归的背影远去,徐年嘴角的笑意才渐渐淡了下来。
徐府跟来的小厮和候在一旁的马场小厮等了良久,也不见徐年有所动作,疑惑抬眼,瞳孔狠狠一颤。
立即齐齐垂下脑袋。
他们看见了什么?!
徐大人望着荣安郡主远去的背影,右手缓缓捂住了心口,目光“深情”且悠远。
这不是心动的模样又是什么?
可可可……可荣安郡主不该是和良王是一对儿吗?
两名来自不同地方的小厮低着头互相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见了名为兴奋的光芒。
徐年目光复杂。
祖父要他和沈家兄妹打好关系,对沈风还,不过是平日里借着办事的缘故,混了眼熟,不需要故意接近,勉勉强强的也到了能称兄道弟的地步,算得上是正常的社交。
但对沈云归就不一样了,他从一开始,就怀着目的去刻意接近,他至今没弄明白徐妃和祖父的目的,但恐怕,少不了他当初怒斥的那一句玩弄感情。
他莫名有点干了坏事般的心慌。
特别是这场本就是他带去的“刺杀”过后,沈云归不知道刺客来历,视他为救命恩人,甚至预备了好礼报恩。
她什么都不知道。
探真门探查这次刺杀无果,最后禀明皇帝,皇帝对这股不明势力起了疑心,派了一队暗卫专门调查,至今什么都没查出,以至于探真门近日,已经将目光放在了上曲那边。
徐年对这件事一清二楚,前几日甚至与徐家人深刻地探讨了一番此举弊大于利,他丝毫不能理解他们只为沈云归的那么丁点好感,派出死士最后让皇帝生疑的行为。
可是护国寺刺杀一事过后,沈云归对他的态度确实好了许多。
徐年叹了口气,挥开脑中的想法,骑马朝沈云归离开的方向赶去。
沈云归的马比不得他这一匹由她精心挑选的良驹,不过片刻,徐年便追了上来,控制着速度,与她并肩而行。
沈云归侧眸含笑看他一眼,挥动缰绳,加快速度,又与他拉开个小小的距离。
徐年连忙跟上。
两人衣袂纷飞,徐年有意控制速度,与沈云归你追我赶,端的是一副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模样。
有人远远看着,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边人:“那二位,瞧着身份不简单呐。”
他身旁的小公子璀璨一笑:“二哥才离京多久?这便忘了?那红衣服的,是定国公府的荣安郡主,那穿青衣的,是真门的主事——你离开时,他还是徐将军家的大公子。”
蒋子明微微一惊,待沈云归两人绕场一周,再次从他眼前跑过,才仔细看清了两人的脸。
沈云归姣好的面容在他面前一晃而过。
“竟是荣安郡主……”他小声低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身旁的蒋子义一听见他这话,顿时回忆起他这位兄长从前干过的那些混账事儿,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可别打她的主意……一丁点心思都不要有!你要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她就是一鞭子将你抽个半死,爹娘还要拍掌说她抽的好。”
蒋子明笑容一僵,瞬间恢复常态,“诶~”了一声:“你这话,我从前就明白。”
莫说沈云归那一身让他不敢近身的好功夫,便只是凭着她这上有皇帝太后,下有良王沈风还的关系,他都不敢动她一根汗毛。
不过。
蒋子明不知想起什么,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般地扩大,小声与弟弟道:“你且瞧着,说不定将来郡主会唤我一声姐夫。”
“!”蒋子义大惊,差点从原地跳开,额角青筋一跳,顾及着沈云归还在场内,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想做什么!你以为沈家其他姑娘就是好惹的吗?!”
蒋子明给了他一个“等着瞧吧”的眼神,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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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归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的两人,跑了好几次都被徐年追上来后也歇了心思,放缓速度,等着徐年再次赶上来,与他并肩而行。
徐年微微凑近,低声笑道:“郡主不是说知道我是故意接近的吗?怎么如今反而还邀我跑马?这岂不是剪不断,理还乱?”
今日太阳不算大,但毕竟是夏天,几圈下来,沈云归额头上也冒出了细汗,她不在意的随手一抹,并不回头,对徐年道:“今日不是正好?正如我之前所说,从此之后便两不相欠了。”
“那可不行。”徐年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递过去,被沈云归摆手拒绝了也不尴尬,自己擦了脸,接着道,“也正如我之前所说,我一颗心都在郡主身上,这哪能两清呢?”
沈云归沉默了一瞬,额角的青筋拧成一个“井”字,忍无可忍,刚要发作,却见徐年又笑眯眯地凑上来:“我看那些话本子里的男女主人公都有个定情信物,既然郡主送了我一匹马,不若我也送郡主一样东西如何?嗯……玉佩怎么样?或者我像令兄学习学习,绣个香囊?”
沈云归咬住后槽牙,偏偏这厮一张小嘴还在叭叭叭个不停:“我觉得玉簪也不错——”
玉簪?
沈云归一顿,想起昨日宫里的事,她昨日想着皇帝太后的事,一晚上觉都没怎么睡好,今早见了徐年才提起精神,好不容易暂时忘了,却叫他阴差阳错又提起了。
沈云归瞪他一眼,腮帮子因为生气微微鼓起,预备骂他的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变成:“哪壶不开提哪壶!”
“啊?”
徐年无辜,徐年想不通,满脸疑惑,一手握着缰绳,一手将帕子揣回怀里,“这一壶是哪一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