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直奔两人而来。
临门一脚却被秦砚之起身拦住,他一只脚落在石阶上,另一只脚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双臂大张,预备一边揽一个的动作也被硬生生止住。
秦颂懵了片刻:“砚之。”
秦砚之笑了笑,向身后微微扬了扬脑袋,含笑提醒道:“阿软受伤了,经不起你乱来。”
“哦,哦......”
秦颂这才想起沈风还方才在寿安宫里说起的沈云归落水受伤的事,后退一步,规规矩矩地放下双手,偏着脑袋往秦砚之身后看:“怎么看个荷花还能落水,你的脚没事了吧?”
沈云归闻声从秦砚之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对秦颂方才的热情起的鸡皮疙瘩还没消:“没事了,不过你在宫里又喊又跑的,被陛下和皇后娘娘瞧见了,抄书十五遍起。”
提起皇后,秦颂的情绪肉眼可见地焉了,叹了口气:“别提母后了......”
他这么一说,沈云归就更想提了:“皇后娘娘把你怎么了?”
秦颂再叹气:“她最近不知怎么了,突然嫌我不够稳重,天天在我耳边念叨。”
“哦——”
沈云归拖长字音,瞧着秦颂这副模样,笑眯眯道:“那娘娘也没说错啊。”
秦颂抬头欲瞪她一眼,但碍于挡在面前的秦砚之,眼角一抽,看向了正慢慢过来的沈风还,轻哼一声道:“看在今日你叫我出来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秦颂只想着躲过皇后整天如念经般的唠叨,每天几乎是天一亮就往学宫跑,下了学就躲去寿安宫,让皇后不好逮人,却未曾问过皇后其中缘由。
皇后为秦颂相看正妻人选,求沈云归不得,盯上了傅家的嫡长女,傅鸢若性子大方温柔,家世也优秀,父亲是工部侍郎,祖父是先帝时的旧臣,在皇帝面前也是说的上几句话的。
皇后越看越满意,将傅鸢若和其他几位姑娘叫进宫,问来问去,冷不丁问出人家姑娘喜欢稳重些的男子。
稳重。
皇后当天在寝殿里思索良久,怎么也不能将这个词安在她这唯一的儿子上。
要她不顾傅鸢若本人的意愿直接跟傅夫人定下婚约也不是不行,但娶妻毕竟是一辈子的事,若是强求,以后过不安生的还是秦颂他们自己。
所以她才将主意打在了秦颂身上。
何况她要他稳重也不完全是为了娶妻这一件事。
如今对于储君之位,看似是大皇子,秦颂和六皇子三足鼎立,但她十分有信心,只要徐妃那边不搞什么幺蛾子,这太子之位,必定会是秦颂的囊中之物。
都说帝王心思猜不透,但她好歹是做了他这么久的枕边人,知道他那么一丁点想法,秦阳自己是嫡出,又在先帝势弱不得不宠爱权臣之女时吃过庶压嫡,妾欺妻的苦,所以他对嫡庶之别看得也比旁人稍重些。
秦颂极有可能就是未来的太子,要做太子的,怎么能不稳重些。
可惜这些话她无法对秦颂直说,秦颂也正是叛逆心正强的时候,不明白她的苦心。
不明白皇后苦心的秦颂此时已经将目光从沈风还那边移至了秦砚之身上,正咧着一口大白牙冲秦砚之笑得憨厚:“生辰快乐啊,砚之。”
秦砚之浅笑“嗯”了声:“多谢。”
沈云归见沈风还也到了,想从秦砚之身后挪出来,叫他发现,率先下了石阶,回身将人扶了下来。
秦颂在一旁看得“啧啧”两声,摸了摸腰包:“我也没什么好礼送你,不如去百味居?我请客。”
秦砚之没吭声,反而是沈云归一边撑着秦砚之的手掌下来,一边偏头冲他笑吟吟道:“好啊。”
秦颂双眼冒光,已经看见百味居的烧肉在向自己招手,当即就咧着嘴笑开,大步流星往宫门走。
不过五六步,他茫然回头,秦砚之三人几乎还在原地几乎没有动。
他站在五步开外的位置,看着沈云归在秦砚之的目光下,走路如纂愁君,行动之缓慢,连地上的蚂蚁都嫌她挡路。
秦颂的眼角当即抽了抽。
在经历过震惊,无语,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之后,秦颂心头种种复杂都在最终变成一句“果然如此,我就知道。”
最初的兴奋已经退去,他觉得烧肉与他的距离不算远不算近,只是中间隔了个沈云归,将他们残酷地分开。
他低下眼眸去看沈云归的脚,论他怎么瞧怎么看,沈云归走路除了比平时慢上许多之外,看不出任何其他问题。
看来她说她的脚没事了,应该不是为了让他安心而乱说的。
但秦砚之和沈风还这副模样又是为什么?!
难得沈云归是演技高超,为了让他安心,故意演出这么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秦颂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等着沈云归慢吞吞地挪过来,低头将她打量一番:“脚伤得很重?”
“......”沈云归瞬间反应过来秦颂在说什么,耳尖倏地蹿红,难得在秦颂面前有了那么几分不好意思,“没,没有,就是破了点皮,崴了一下。”
秦颂显然不信,视线从秦砚之和沈风还两人身上掠过:“你不要为了不让我担心——”
话还没完,沈云归抬头,连那几分羞意都淡了不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可能吗?”
“......”
也,也是哈。
他还没那么大面子让沈云归做到这样。
他轻咳两声,看向秦砚之:“那他们——”
秦砚之抬头,秦颂又是话还没说完便歇了声音。
他看着沈云归慢吞吞的步子,嘟囔着退至一边:“还不如叫砚之和风还抱着走。”
他是故意的,看似小声,实则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秦砚之:“影响不好。”
秦颂:“......”
有事!
绝对有事!
他算是看明白了,沈云归绝对是受了重伤,可不止脚上破了点皮这么简单。
任秦砚之和沈风还着这两人平日再怎样明里暗里纵着沈云归,但万万没有到这种走两步就担心她动作太大累着自己的程度。
若非沈云归受伤不能走快,秦砚之何止如此,沈风还怎么会由着他们,沈云归又怎么可能忍受自己走出这样慢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