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我。”信平侯自嘲嗤笑,“你们成这副模样,沈杜两家成这般模样,我也有错。”
是他的漠视,助长了杜献和妻子的性子,才让他们如此肆无忌惮地对待沈芳林。
是他高估了妻儿,也高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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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芳林窝在母亲的怀里大哭一场,屋子里的呜咽声停止时,沈芳林眼眶红红,从母亲怀里抬头,看见的是沈故内疚的面孔。
沈芳林心中一酸。
她有如今这般下场,杜献是部分原因,还有部分皆在她自己身上。
她早就该在杜献违诺时就抽身离开的,是她在窥得一丝杜献的真面目时仍抱有侥幸,放纵自己一次接一次被他的花言巧语哄骗,终将自己置于如此地步。
父亲哪里需要内疚呢?
当初他百般劝说,不愿她嫁给杜献,是她自己鬼迷心窍非杜献不可,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该内疚不该是她这位为她操碎了心的父亲。
“父亲……”
沈故立即“诶”了一声,上前如儿时般揉了揉沈芳林的发,轻声道:“你放心,有为父在,再不会让你受欺负。”
沈芳林的鼻尖一酸,又落下几滴泪来:“父亲,对不起……”
“……”沈故叹了口气,眼眶湿润,努力扯出来个温和平静的笑容,“你没有对不起父亲的地方,不需要为此自责。为父只问你一句,可真的是打算放下了?”
沈芳林低头“嗯”了声。
她曾怀着一腔欢喜嫁给杜献,信了他跪在沈家门前许下的诺言,认为自己就是那位可以让他浪子回头,改头换面的人。
杜献第一次纳妾时,不慎推倒她让她失去腹中孩子时,偏心府中侍妾时,她都一直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会受不住,什么时候会下定决心提出和离。
她倒是思考过数种情景,想过或许是杜献想要将燕姨娘抬为平妻时,也或许是她被打压的只剩半条命时,却没想到会是如今这般简单。
他违诺时她想着算了,失去孩子时她对他憔悴的模样心软,被打压时她也觉得无所谓,反正她也不爱揽劝,没想到最后是一盒点心让她下了决心。
沈芳林甚至已经想不起来当时知道那盒绿豆糕被他拿去送给燕姨娘后再被丢弃时的感受,以及在看见燕姨娘撒娇过后,他投过来要她妥协的眼神时的想法。
她妥协过数次,唯独这次不想再继续下去。
往日无数次的自我安慰,无数次的侥幸,徒劳无功的挽回,最终都化作她脑海里的疑问。
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总是这般,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却只会一再要求她退一点,再退一点,再做出一副深情的模样要她心软要她原谅。
他说离不开她。
却并不妨碍他伤害她。
没有意义了,她的忍让妥协,感动的只有她自己。
也亏得阿软那样的性子没有冲上来直接将她骂上几顿,她念着她是她的姐姐,从来只将矛头对准杜献。
当局者迷,是她糊住了自己的双眼,才没看清亲人的欲言又止与心急。
杜献不是离了她就没法活,没有她,他还有杜家人,柳姨娘,燕姨娘。
同理,没了他,她也照旧能活,她不能失去的,也只是沈府的亲人。
挽留是件让人痛苦的事情,放弃他倒是简单,只要想通,她就不再需要他了。
沈芳林含着泪笑了笑:“父亲放心,从此以后,我与杜献再不会有什么纠缠。”
沈云归左瞧瞧沈故,右看看沈芳林,再望了望同样双眼含泪的沈二夫人和沈有木,冲这仍旧怒气冲冲的弟弟做了个口型,带着盼春悄悄走了,留他们一家人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