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如野火纷燃,掠如千军雷声绽!
此事,老奴之过也!实未想到,他一弱冠稚子,竟有如此心性手段!
前番任我屡施计策,安插耳目,皆恍若未觉,纵使千般污水骂名加身,亦不为所动,甚至刻意入套,让我顺风顺水以为得计,今日方知,他非急色,实示弱也!
好教老奴小觑于他,自以为耳目已得其信任可随时传递消息,不想他面上亲近非常,实则早有防备,使我疏忽大意之间,容他暗中行此大事,不动则已,动则百钧弩发,势如破竹,此子心性实在可怖!
表面嬉谑无状,脸厚如城墙,实则心性狠辣果决,不死不休!
今日若非老奴见机的快,请了老太太来,怕是蓉哥儿绝无生机,到时先斩后奏,他又站着大义,老太太亦奈何不得”
没等赖升继续说下去,贾珍不耐烦的上去就是一脚,“狗东西,老子是让你来我这马后炮的?你只说现在该当如何?计将安出啊,赖先生!你之前忽悠老子的手段呢,快快施展些出来!”
赖升被踹翻在地,也不敢有怨言,只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如今唯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说人话!”贾珍冷笑两声
赖升往后躲了躲,这才小心翼翼的偷瞧贾珍,有些吞吞吐吐,“就是当王八,装孙子,伏低做像那位之前做的那样,咱们也任他出招,全都受着,示敌以弱,以骄其心”
“狗娘肏的!”贾珍哪还能忍,左右看看从地上拿起张金丝楠木的椅子,追着赖升就打!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我今日非打杀了你!事到如今,你竟还想哄我?我岂会再中你的计?
那畜牲不过是得了个代族长的名头,这诺大的国公府和爵位还在我这呢,你就琢磨着哄了我去,好改换门庭不成?”
赖升使出一套秦王绕柱,口里忙解释,“大爷,且听我说!老奴赤胆忠心啊!如今天地反覆,虽大势仍在大爷,但二爷的手段大爷也见着了,实在诡谲莫测,不可不防啊!”
“呵!我让你防他,没让你来教我当孙子!给他伏低做简直痴人说梦!”
贾珍更恨,猛地一椅子掼在地上,椅腿直接断了一根,看的堪堪躲过这一下的赖升心有余悸,额头冷汗直冒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如今情势逆转,那位爷的手段,看得老奴都心惊胆战,不敢言正面之下,能护住大爷啊!
老奴这法子也是和二爷先前学的,这当乌龟缩壳里,虽然面上是难看了点,但是真的好用!
伏低做看他出招,只要我们不出去犯错误,他就攻不进来!只需韬光养晦,静待时机,如今日这般,雷霆一击,直击要害,大事可成!
且二爷刚胜了这一场,到底少年心性,只要我们示敌以弱,他必骄狂!
骄狂则有机可乘!大爷可知“捧杀”二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是见他自矜族长身份欺压大爷,到时别说老太太会忌惮,就连老爷则容他不得,咱们且退开一步,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
“时机!又是时机!你个球攘就知道那劳什子的时机!再等下去,别说蓉儿了,老子都要被他赶到东北去种地了!你这老贼上次说的连环妙计呢?不是很厉害吗?快快施展出来啊!”
“大爷这个是明暗相生、虚实结合、亦真亦假、有无同存之夺命无敌连环美人妙计!”赖升犹豫了下,还是弱弱的开口,决定给他的得意妙计正名!
“我可去你的吧!就这破计策,你倒是赶紧的用啊!光名字喊得响亮有甚么用?吓死他吗?我当初怎么就会信了你的邪?”
贾珍气的恨不得抽死这老货!一天天的就会哄了他,然后滑头躲懒,只恨身边全是些无能蠢物,就这一个有脑子的,说不得只能权且忍耐些,逼他出力!
赖升苦笑,也是一脸郁闷的叹息一声,跪了下来以头抢地,久久不能抬起,“大爷啊,非奴不为,实不能也啊!真的时机未至,我们在外面造他的谣,泼脏水坏名声这些,外头的人本也不知道咱们府里的情况,听个乐呵,自然是说什么就信什么。
可若是要眼下就发动我这连环美人妙计,咱府里的人可都知道情况啊,就二爷那个年纪在那摆着,我们硬要赖他,别说老太太了,就连自个都说不过去啊!
我原以为他一稚子,且等他两年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谁知道这位也是个心思诡谲,难以辖制的,唉
说不得,大爷且再忍他一二年,只要他年纪一到,我骤然发动此计,必如雷霆万钧,叫他十死无生!”
贾珍有些头疼,有些抓狂,看着赖升这副模样又有些无奈,最后面色复杂的笑了笑,将他扶起来,“唉,赖先生,非我不信,实危急存亡也!
此獠心性狠决,岂能容我一二年?这次我与蓉儿侥幸躲过一劫,下次又安知仍能幸免?先下手为强,还请先生手段!”
赖升心道一声苦也,我有个劳什子的手段啊!就这一招连环美人计,还是那天被你逼着,超常发挥出来的
“大爷,非我偷奸耍滑,不愿出力,实在以那位爷的能为,寻常手段,难伤他分毫,咱们还是行那示弱之策,以为稳妥,捧杀之法,或建奇功!”
贾珍哪还听得进去,这老货耍滑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贾珍眸中厉色隐晦,长揖再拜,“还请先生手段!”
赖升也是跟了贾珍几十年的老人了,一见贾珍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道要遭,这次怕是糊弄不过去!
咬了咬牙,念头飞转,倒底是能想出赔了夫人又折兵之计的妙人,逼急了还是有点货的,只见他眼中精芒一闪,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幽幽开口。
“也罢!既然如今内部伤不得他,不若从外部剪其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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