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贾玦正在考场里抓耳挠腮,几次提笔,又几次放下,只因这个考题:
舍生取义
说实话其实很好破,但就是太好破了,才犹豫,不知道用哪个好,而且很容易就写撞了,万一雷同被判个作弊上哪说理去?
纠结半晌,贾玦想到了范文正公那句: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
略一沉吟刚要下笔,他忽得赶紧拿左手挡上去,虽落得一手墨,好悬没滴到卷上。
把笔在架上端正放好,贾玦长出口气,题目只出舍生取义,非成仁取义,如此破题好则好矣,却有偏题之嫌。
且大魏前朝亦有北宋,虽不知此范公是否如彼范公,说过类似的话,或者流传下来?他虽未得见,难保没有,到底不妥,合该想些有明以后的名言。
思忖良久,贾玦游离的目光重又凝聚在纸上,沾了墨,提笔一气呵成。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国朝养士百五十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滋我大魏,天朝上邦富有四海,上有圣人励精图治,下有百官理政安民,德威远被,万国来王,梯航毕集,无所不有。
子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防微杜渐,不可不甚矣。今东南沿海,倭寇抢掠,黎庶苦不堪言
撮尔小国,敢犯神州?陷东南与战火,乱社稷于危难。百姓何辜?苍生何辜?仆虽匹夫,亦知舍生取义!愿为国讨贼捐躯,还天下凛凛大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洋洋洒洒写完这篇不是很八股的抗倭疏,贾玦满意的拿起来吹了吹,虽则另辟蹊径不一定好,但是政治正确啊!
倭寇一直是朝政心头之患,写的愤青一点,也能给庙堂大佬们一种这小子好掌控,容易拿来当枪使的错觉。
再又审过,无有疏忽,贾玦看向题板上最后一题,出乎意料的这似乎是一首试帖词?
没听说过啊?只有县试才有可能出试帖诗,这都院试了,闹的什么幺蛾子?
摇了摇头,贾玦凝神仔细看去,却见上面还贴心的写了一行小字注释:
为太上罗天大醮贺,筹天下青词一万册,焚告上天。诸位考生,皆国朝栋梁,愿为国事,尽一份力,试作斋醮青词一首。
此题为附加,不记入考评,不作亦可。
贾玦越看表情越古怪!好家伙,一万册!怕不是满朝诸公赶不动稿了吧?想出这馊主意也是没谁了!
见鬼的,哪有正经读书人
忽而想到贾敬每次教他修道时,那意味深长的微笑,贾玦嘴角抽了抽,好吧,我不正经
既然是给太上皇用的,贾玦摊开卷子,嘴角微微一勾,抄诗又要应题应景还要限韵的,委实不方便,但青词还不容易?反正都是斋醮用的,连格式都差不多。
离九霄而应天命,情何以堪御四海而哀苍生,心为之伤
寥寥几句,贾玦举手交卷,洒然离去!
出得龙门,宝玉早等着了,见他出来,忙凑上来,愁云惨淡都写在脸上,“玦哥哥,答的如何?”
贾玦见他这样,轻咳了声,也作苦大仇深状,叹了口气,“倒是都答完了”
宝玉只当他也不会,心里好受许多,也跟着叹口气,“前面的四书精义,以及那篇八股倒还容易,只这最后的青词这词我还能勉强为之,但唉只怕这次名落孙山,回去怎么跟父亲交代啊!”
贾玦看了好笑,强忍着附和,“是啊,你多少还长于此道,惯会写个诗啊词的,或者还有戏?我,你是知道的,寻常诗词都难为了,别说这个,所幸说了与考评无关?”
宝玉却诧异的拿眼觑他,“都道玦哥哥你是个最聪明的,怎么连这都看不透?碌碡之流,惯说鬼话,这你能信?”
贾玦本想哄他,没成想这老实孩子,这会倒机灵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宝兄弟作的什么?”
“拙作罢了,不提也罢。”
二人一道回了贾府,却见林之孝的早等着了,忙上来相迎,满脸堆笑,“二位爷可回来了,这次必作的锦绣文章,金榜题名?”
宝、玦二人相视苦笑
林之孝的见二人这副表情,心里一惊,再不敢提,只道,“老太太早摆了宴等着,二位爷且随我来?”
席上贾政几次想开口,都被贾母用眼神止住,看宝玉表情就不对,就知不好,要是问了少不得又是一顿打骂。
宝玉都不好了,贾玦自然不能洋洋得意,只跟着一道沉闷寡言,众人见他俩这样压抑,也不敢玩笑说话,只草草吃了就散了。
刚回到东府里坐下,来福就赶来求见,贾玦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何事?”
“回爷的话,您让我盯着的那些人都被二奶奶打发到东北庄子上去了,另外另外芹哥儿,半道给人打死了”
“嗯,我知道了。”贾玦闻言却一点都不惊讶,嘴角扬起一抹莫测的笑意,轻轻“呵”了声,“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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