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錦前幾日才被謝銘月謝克明教訓了,當時臉腫的就和豬頭似的,這幾日用了藥,是好些了,看不出印記,但還是有些腫,像是嚴重的水腫。
她這幾日,就盼著今天,壹直也沒怎麽休息好,眼袋很重,很厚的脂粉都遮掩不住,狀態極差。
她實在是太激動了,本來,之前大家傳遠慧法師要來,讓這件事,人盡皆知,她就高興,現在來了好幾個皇子,要他們親眼目睹了謝銘月做了什麽,謝銘月百口莫辯,將死無葬身之地,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
不要說太子妃了,縣主之位必然也會被收回,父親直接將她賜死也說不定,就算不死,她活著,也是如螻蟻壹般,人人都可以踐踏,若是如此,謝公子怎麽可能還會喜歡她?
對恨透了謝銘月的謝如錦來說,這正是她日思夜盼著的,她又如何能不高興?
謝如錦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被某種快樂的情緒,熊熊燃燒的澎湃,這種狂喜,根本就不是她能抑制的住的。
二姨娘看著謝如錦臉上那已然癲狂著魔的恨意,只盼著她能成功,她偷偷看了謝銘月壹眼
謝老夫人身體虛,走不動這麽久的路,而且速度極慢,是被攆轎擡著的,謝銘月就站在她身旁,謝老夫人還和之前在福壽院那樣,握住她的壹只手。
福壽院距離大廳不近,她這樣壹直舉著自己的手,也不輕松。
謝銘月的目光落在謝老夫人身上,仿佛沒發現其他人居心叵測的笑,明眸含笑,小聲解釋道:“幾位皇子來了,父親招待去了。”二姨娘想到之前壹次次的反轉,心裏忽然就擔心起來。
燕燕也很高興,整個人都是快活的,所有人都透著異常,就算沒參與這件事的人,也能夠察覺到,除了謝涵月。
她聽說皇子來了,第壹件事就是整理自己的妝容,恨不得隨身帶著鏡子還有胭脂水粉,不住的讓三姨娘和謝若喬幫她檢查。
置身事外的三姨娘,完全就是個湊熱鬧的,但她同樣擔心,擔心自己也會被牽扯進去,擔心謝銘月要被燕燕打敗了,回頭燕燕因為她這段時間的不盡心,收拾她。
謝若喬有自知之明,並沒有整理妝容,也沒那個心情,她不希望謝銘月就這樣被打敗,在心裏替她捏了把汗。
眾人各懷心思,繼續往正廳的方向走。
壹行人到正廳的時候,庭院中,香案已經擺好了,案桌上,放著供爐和清茶,壹旁,是小沙彌背著的包袱,上面裝著不少東西,有點像道士做法。
遠慧精佛法,也懂道教之術,上輩子,作為夜傅銘的棋子,他可不是得道高僧,而是修仙的道士,給慶帝修煉丹藥,深得聖心。
謝銘月現在習得醫術,自然知道,丹藥,有些時候也是毒藥。
遠慧指著帶來的小沙彌做事,兩人正在忙,除了他們,庭院的兩邊,還有不速的貴客。…
除了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壹早就約定要來的季無羨,還有王承輝燕有望,刑部尚書張有喜。
燕有望本就是今天這出戲的參與者之壹,他會來,謝銘月並不奇怪,其他人也就算了,但怎麽張有喜也來了。
張有喜心思敏銳,更是偵破案件的高手,還有四皇子,他不是不愛湊熱鬧的。
壹眾人分兩隊站著,三位皇子,王承輝,燕有望幾個人站在壹側,季無羨和張有喜成壹隊,謝克明自然是站在皇子那壹隊的,就在四皇子跟前,不知在說些什麽,臉上那笑,簡直諂媚的不要太明顯,還有謝澤愷,站在七皇子身邊。
謝銘月往季無羨的方向看了壹眼,張有喜的目光,隨之朝她投射過來,含著初次見面的打量審視。
謝銘月沒有避讓躲閃,沖著她微微點頭,莞爾壹笑,她這般落落大方,反而叫張有喜怔了下。
謝銘月對遠慧的表現很滿意,面對權貴,不卑不亢,不上前搭訕奉承,這才是大師該有的風範,像謝克明那樣,很容易自貶身價。
“謝妹妹!”
季無羨和五皇子兩人,看向謝銘月,臉上揚著笑,異口同聲。
季無羨兩只手牽著往謝銘月方向沖的晉獒,五皇子還沖著謝銘月招了招手,兩人齊齊朝她走去。
謝老夫人聽到有人叫謝銘月,還挺親切的,松開了謝銘月的手,“去吧。”
季無羨和五皇子,幾乎同時走到謝銘月跟前,分別站在她的兩側,彼此對視了眼,重重的哼了聲,滿是對對方的嫌棄,“誰是妳謝妹妹?不許這麽叫!”
還真是有默契,謝銘月笑出了聲,朝著兩人服了服身。
“五皇子,季公子,妳們怎麽來了?”
季無羨沖著謝銘月眨了眨眼,謝銘月明白過來,今日來了這麽多人,估計有季無羨很大的功勞。
“看熱鬧唄,外面都傳瘋了,這樣的精彩,怎麽能錯過?”
季無羨興奮解釋,五皇子點了點頭。
“謝妹妹!”
王承輝在五皇子身後,也湊了上來。
季無羨和五皇子兩人齊齊回頭,沖王承輝道:“不許這樣叫!”
王承輝無辜又郁悶的聳了聳肩,“為什麽妳們可以我不行?”
季無羨拽住要往謝銘月身上拱的晉獒,對王承輝道:“妳的妹妹太多,這種稱呼,會拉低了謝妹妹的檔次。”
五皇子隨即想到,王承輝風流,對花院青樓的女子,也是妹妹沒的叫著,瞬間覺得季無羨這話說的很有道理,很認真的看著王承輝道:“在沒和妳那些姐姐妹妹把關系搞清楚之前,不許叫謝妹妹!”
燕燕謝傾楣等人見五皇子幾個人上前圍繞著謝銘月轉,左壹句謝妹妹右壹句謝妹妹的,親切的很,心裏酸的厲害,嫉妒的眼都紅了。
謝克明也羨慕,這壹個個,都是他想要結交巴結的人啊,結果他笑臉熱臉貼上去,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他怎麽就沒有謝銘月這樣的吸引權貴的體質?…
“男女有別,姐姐有主了,也該顧著下面幾個妹妹的名聲。”
燕燕謝傾楣克制,謝如錦卻不能忍,哪怕是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她也見不得謝銘月此刻那得意的笑。
“這誰啊?”五皇子擡著下巴,看了謝如錦壹眼,樣子和口氣不爽又輕蔑。
“謝妹妹第二個妹妹,謝家的庶女。”
季無羨刻意咬重庶女二字,看著謝如錦,謝如錦有把柄被捏在季無羨手上,見他看過來,縮了縮脖子,季無羨看著謝如錦那慫樣,冷冷的譏笑了聲,“臉都不要,還談名聲?”
謝如錦越發氣怒,卻不敢反駁。
等會謝銘月倒了黴,看他們還怎麽維護。
氣的爆炸的謝如錦這樣安慰著自己。
“是不是上次姚家出事,大鬧刑部,問妳找謝雲弈的那個?”
謝如錦那事在刑部鬧的挺大,王承輝整日在外廝混,自然知道。
季無羨沒否認,王承輝笑的更加邪肆的王承輝,流露出說不出的譏諷,“這比我那些會拉低謝妹妹檔次的姐姐妹妹還要熱情奔放啊。”
謝如錦聽王承輝居然將她和花樓的那些姑娘相比,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氣怒的心,屈辱無比,對謝銘月更恨。
謝銘月看著謝如錦那張氣的變形的臉,不愧是五皇子的朋友,都喜歡拿花院的姑娘來做比較。
不過,這幹她何事?誰讓謝如錦嘴欠,而且話又不是她說的。
五皇子壹聽是個庶女,再還有這壹出,更不爽了,毫不客氣道:“我還以為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了,原來就是個不自尊自愛的庶女。謝大人,妳怎麽教導女兒的,壹個庶女,也敢對嫡姐不敬,謝妹妹還是父皇欽封的縣主呢。”
五皇子直接質問謝克明。
因壞事被點名的謝克明老臉壹紅,狠狠的剜了謝如錦壹眼,嚇得想要上前拉著謝如錦道歉的二姨娘楞在了原地。
她的錦兒,怎麽會變的這般蠢笨瘋狂,二姨娘心痛的幾欲滴血。
“是微臣教導無方,等大師做了法,我壹定嚴加管教,嚴加管教。”
這五皇子,可是四皇子的胞弟,貴妃娘娘對四皇子寄予了厚望,甚是嚴厲,對五皇子卻極為寵愛,四皇子對這個弟弟也是極好的,還有皇上,總之,這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人物。
謝克明對謝如錦失望至極,若非考慮場合,都想給她兩巴掌。
謝如錦同時被五皇子季家小公爺王家小世子厭棄,已經沒有任何前途價值可言了。
謝如錦忍無可忍,但還是只有忍。
謝銘月走到四皇子七皇子面前,向他們請了安,謝傾楣跟在她的身後,壹壹向眾人請安,在看向夜傅銘時,含著恰到好處的羞澀。
夜傅銘勾著唇,臉上是壹如既往的溫潤淺笑,對著她微微頷首,眼神碰觸的瞬間,是溫柔的光。…
懷著身孕的六姨娘,由下人攙著,姍姍來遲。
她年輕體質好,胎像已經穩了,但整日裏就是壹副痛苦辛苦的樣子,作為爭寵固寵的手段,為自己,也為她腹中的胎兒。
今日府裏做法的事情,她事先就知道的。
大師是燕燕請的,六姨娘擔心到時候會發生什麽狀況,對她腹中的胎兒不利,所以沒來,之後謝克明著人去請,六姨娘更覺得是自己猜忌的那樣,燕燕想要針對她,心情忐忑,面色不安。
五姨娘見她來了,上前和她小聲解釋了幾句,六姨娘點點頭,面色並沒有好看多少。
不就是懷個孕嗎?搞得她好像沒生過孩子壹般,惺惺作態!
燕燕斜睨了六姨娘壹眼,帶著高傲的嫌棄。
這次的目標是謝銘月,等收拾了她,其他人她有的是對付的手段。
在謝銘月沒回來前,在謝府幾乎是壹言堂的燕燕對此信心滿滿。
燕燕看著被好幾個人圍著說笑的謝銘月,心裏急的不行,見人都到齊了,拽了拽謝克明提醒。
謝克明走到遠慧面前,指著和五姨娘站在壹起的六姨娘,“這就是我的第六個姨娘,現在腹中的太而已已經滿三個月了。”
前來瞧過的大夫都說是兒子,謝克明本想遠慧也做出這樣的判斷,然後再給出壹些將來會大富大貴旺他的言論,但是沒有,遠慧只是淡淡的瞥了六姨娘壹眼,隨後看著謝克明,點了點頭,“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吧。”
遠慧朝著眾人合十,看的卻是謝銘月的方向。
夜傅銘看見了,但謝銘月身邊圍著好幾個人,尤其謝老夫人也在她的身邊,他並沒有多想。
遠慧拿了香案上壹側包袱上的沙漏,倒放在另壹角,然後取出比掌心稍大壹些的金色缽。
缽上刻著經,還有羅漢或坐或側躺或站的各種圖,極小,但栩栩如生,陽光反射下才能看到,十分精細,像是佛教的聖物般,也被他放在了桌上。
跟著的小沙彌將兩根很大的蠟燭點上,插在燭火臺上,分別放在遠慧壹側的左右兩邊,然後取出個黑色紋蓮花圖案的香鼎放在中間。
沙漏裏面的白沙,從壹側流到了另外壹側,在快要漏盡的時候,遠慧接過了小和尚手中遞過來的兩根巨型香點上,在沙漏盡的那壹刻,插在了香鼎上。
他轉過身,依舊是雙手合十的動作,看了謝府眾人壹眼,對謝克明道:“煩請謝大人謝夫人和幾個姨娘壹側,府裏的公子還有諸位小姐,站另壹側,謝老夫人身體不適,坐著就可以了。”
他目不斜視,聲音平和。
眾人分別按著遠慧的吩咐站好,至於前來的四皇子等人,則遠遠的站在中間,和那些人分開。
遠慧從金缽裏面取出個同色的鈴鐺,解釋道:“這是鎮魂缽,我手中的金鈴,名鎮魂鈴,是我在外遊歷的師傅傳給我的,任何贓物,在他這裏,都將無所遁形。狗本就有靈性,他跟在我身邊多年,槐村很多人若是被臟東西纏上了,都是他嚇走的。”
遠慧說話間,手舉著金鈴,微閉上眼睛,口中不停的念著經。
正中香鼎插著的巨香,香煙裊娜,白色的煙霧,被風輕輕壹吹,很快消散開去,但自遠慧手搖金鈴,閉眼念經後,那裊娜往上的白煙,竟然變成了黑色,隨後又是黑中帶血般的黑紅色,在這樣的青天白日,也莫名有幾分嚇人。
謝府個別不知情的,還有和燕燕有過節的人,心裏惴惴不安。
六姨娘臉色蒼白,緊張的直咽口水,雙腿也在發軟,要不是五姨娘扶著她,都要坐地上了。
遠慧囁嚅著嘴唇,念經的速度極快,四周圍壹片安靜,就只有他手中的金鈴,越來越急的聲響。
站在正中的遠慧沐浴在陽光下,有種說不出的神秘肅穆,他手中的金鈴啪的壹聲,驟然拍在了桌上,黑紅色的香煙,仿佛有了生命般,凝成壹體,朝某個方向飛去,正是謝銘月等人所在的方向。
六姨娘等人長長的舒了口氣,謝涵月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的出來,這帶血色的黑煙,不會是什麽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