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总是偏心
张无忧双眼微眯。
这个气息…
是他的大徒弟与二徒弟。
在她的目光下,墨绿色的床幔被那只手轻轻地拂开,旋即用绳子系在了床杆上,而另一半也是如此。
没了床幔的阻挡,来人的面容因着月光逐渐明朗。
果真是他俩。
将床幔系好,宋长卿顺势便坐在了床边,他垂眸从桃木瓶中倒出了一颗泛青的药丸,随即转手递给了她,“师尊,给,把它吃了就好了。”
张无忧眼帘低垂的看了一眼,也没多问,接过之后就放进了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那滋味可以与黄连相媲美。
见师尊被苦的皱起了眉,宋长卿朝站在一旁的季云笙招了招手。
不过片刻,一杯刚刚放了糖的牛奶便放在了他的手中,他像上次一样递给了张无忧,“师尊,给,喝口奶就好了。”
透明的琉璃杯入手温热,杯中的牛奶微微荡漾泛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奶香四溢,瞬间充盈人的鼻翼。
有了鲜甜的牛奶缓和,口中刚才的那道苦味儿因此淡化了不少。
宋长卿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喝着牛奶,看着她憔悴的神色逐渐恢复正常,看着她脸上慢慢出现了餍足,少顷,他轻声的松了口气。
季云笙在床下安静地站立着,他的头微微地垂着,薄唇紧抿就像一个做错了事且知道了错的孩子,就连感受到大师兄不善的目光他的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
苦味消的差不多了,牛奶也见了底,而刚才一直折磨着她的也随前两者一同无踪。
感受到身上的变化,张无忧的眼眸亮了亮,她双手握着还残留着温度的杯子转眸看向了大徒弟,“这药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比她上一次来时吃的效果要快一倍还多。
眼中的担忧与心疼悄然退去,宋长卿看着神采奕奕的师尊抿嘴一笑,“上次用的是润安草,这次把其换成了瑞宁枝,是明景峰近些年新培育出的药材。”
“新培育出的啊。”张无忧点了点头,本来她对药理就不怎么通,这下换成一个新型药材她就更不知道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问这个,三成是好奇,七成是习惯。
其实张无忧还是有一些问题想要继续问的,比如就算山峰离得近但是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他们怎么会在她胃病发作时第一时间就赶到。
快的就像是在她的身上安插了摄像头与报警器,她一有问题就响的那种。
以及等等等等…
但是正当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倏然发现两徒弟之间的气氛不太对,特别是二徒弟就站在床外阴影处一言不发,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非常低落。
见此,张无忧将问题咽了下去,转换成了对二徒弟说的话,她朝他招了招手,随后拍了拍床铺,朗声道:“云云,别在那里站着了,过来坐一会儿吧。”
季云笙抬了抬头,旋即又低了下去,他的声音低的仿佛不可闻:“不用了师尊,今天,如果不是因为我让师尊乱吃东西,师尊也不会为疾发作的。”
“你不要这样想。”张无忧莞尔一笑,她的语调轻轻柔柔的:“今天这本就是师尊的原因,你又没有逼着我吃,这都是我自愿的啊,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此处,宋长卿柔和的眼眸瞬间变得悔暗莫名起来,嘴边的那么笑也出现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意味。
师尊还真是宠爱二师弟啊,本来就是他的错,现在竟然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闻言,季云笙直起头端详着张无忧,半响,他抬步走到了床边随后缓缓落坐。
他就这么盯着她,全身上下都让他看完了也没说话。
等离得近了,张无忧才将二徒弟眼眸中的情绪看了个清楚,心疼,自责,担忧与愧疚,像蕴含了许多种颜色的大染缸一样,最终归于了黑色。
张无忧眨巴了一下眼,随后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乖啦。”
宋长卿眯着眼看着,等她摸完准备收回手时,他伸手便将其握在了手里,随之附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他眼眸中常含着的温和在此刻消失无影,将其代替的是仿佛一望无际的藏蓝色的夜。
只听他徐徐道:“师尊,你总是偏爱二师弟,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张无忧被他这句话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没有吧?她没有偏爱任何一个徒弟吧?
宋长卿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他仿佛含了一块儿寒冰许久,纵而说出的话语调都清清凉凉的:“您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对过我,从来都没有。”
张无忧微微歪头,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事情为什么突然会变成了这样?
谁来告诉她她刚才究竟做错了什么,是她摸了摸二徒弟的头吗,可是如果说是以前从来没有的话,她以前也经常摸大徒弟的头啊!
她转眸又看向了二徒弟,结果对方的表情也懵懵的,看着跟她一样也不知道。
看到她如此模样,宋长卿弯了弯唇,他握着她的手将其放在胸口处,继而微微垂首,声音又恢复了温柔:“师尊,既然胃痛已然消失,那您便早些休息吧,弟子就不在此多打扰您了。”
一语话落,他松开了手,从床上起身头也未回的走向了房门。
这这…
虽然大半夜在师尊房内待着有些不合礼数,但是他怎么突然走了?最起码离走前把事情说清楚啊,这样她以后还能改啊!
张无忧有些欲哭无泪,胃疼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难受。
季云笙垂眸看着那只刚才摸过他的头,后又被大师兄摸过的手,不久,他收回视线,朝张无忧浅浅一笑,“天色晚了,师尊,那我就先走了,祝你一夜好梦。”
望你梦里有我。
收回思绪张无忧微微颔首,“嗯,好,你也是。”
从床上起身,季云笙犹豫了片响,末了,他还是伸出了附着一层薄茧的右手放在了张无忧的头上轻轻的揉了揉。
他学着她刚才说话的语调,低低的说了一句:“乖啦。”
被他这个动作搞得张无忧当场怔愣在了原地,她瞳孔微微放大,到后面连二徒弟什么时候走的都没发觉。
等她回过神时,若大的房内早已没有了白衣男子的身影,只有那银白色的月光静静的洒在地板上,映着挂在床边的思中剑剑穗那随风微微飘扬的影子。
张无忧抿了抿绯色的唇,抬手摸了摸刚才二徒弟摸过的发顶。
师尊总是沾花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