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不愧是师兄弟
张无忧的洗漱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不过是几分钟的功夫她便从水盆旁离开,坐到了她昨天晚坐过的椅子。
桌子的早膳已经被一一摆放好了,只有三个用来盛粥的碗还在空着。
修长如玉的手从不远处伸来,端住那只白瓷碗又收了回去,紧随着空间里便响起了一道盛汤的声音,声音轻轻颇为浓稠。
垂眸看了一眼放在面前的瘦肉粥,而后张无忧抬起了眼帘从刚刚落座的两个徒弟之间扫了一圈,眼眸中透着审视。
两者看着与昨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湛蓝变成了浅蓝,朱红变成了赤红,发带换成了玉冠,而金冠换成了桃木簪。
感受到她的视线,两个徒弟微微抬首回视她,大徒弟温柔的笑着,藏蓝色的眼眸中含着浅浅的疑惑,更显色彩晶莹。
将手中的碗放在桌面,他开口轻声询问:“师尊,为什么一直看着弟子们呀?是有什么事情吗?”
二徒弟没有开口,他小幅度的歪了歪头,高束着的发因着他的动作微微倾斜,他晶亮的眸中情绪与师兄一般无二。
吃过几次脑补的亏,就算张无忧认为此次她想的是对的,也不会在这种大事自己不证实就下决定了,她要把心里的问题都问清楚。
收回目光,她看向了桌面的粥,只那一瞬,又抬起了眸,不同于刚才,这一次她看着严肃了许多。
有怀疑就正脸问,她从不会在徒弟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毕竟他们又不傻,又不是听不出来。
略微低沉的女声在后殿里悠悠响起,不紧不徐,就那么轻声的问道:“卿卿,云云,你们说为师这两天总是很疲惫是因为什么啊?”
一语出口,宋长卿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旋即他开始在脑中思考着这句话的意思。
师尊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以她的表情,她的语气…
她难道知道了些什么?
那么这句话是在…试探?还是让他们说实话?
他这么想着,而季云笙的神色则没有什么变化,他仿佛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抬眸好整以暇地直视她。
他抿嘴一笑,嗓音低沉悦耳:“师尊觉得会是什么呢?”
他笑了,张无忧也随着笑了起来,她看着他,唇边笑意莞然,“如果这么问的话,我应该是沾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说到这里,她略微一停顿,再开口时声音好似也含了笑:“比如说,一些会让我的修为停止增长,身体亦会跟着乏力的药。”
一句话将宋长卿的猜测证实,他盈盈的笑着,目光与声音亦是温润如玉,“所以师尊是想说什么呢?觉得有人给您下药吗?”
张无忧微微仰身靠在了椅背,右手手指在桌面有节奏的敲击,“啪嗒啪嗒”一下接着一下,仿佛倒计时的声音响在人的心弦之。
“我本也不想这么想的,但是没办法,答案就放在我的面前。”
嗓音轻轻,语调柔柔,但却如一盆水泼在了两者身,至于为何不是冰凉?答:因为被泼者事先有了心理准备。
“所以…”宋长卿的音调微微拉长,他转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季云笙,“师尊这是在怀疑弟子们了?”
“是啊。”张无忧颔首轻笑,“所以啊,我聪明的徒弟们,和为师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比如说,是在什么时候下的药?比如说,是你们之间的谁下的?比如说,这个药还有什么效果?”
她的问题问的徐徐的,但问完良久也没有声音回答,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在这一方空间里只有她一人存在。
季云笙微微抿着唇看她,他的眼眸漆黑如墨,深沉的好似没有一点光亮,半响,他低声一笑,“什么时候下的吗?”
他回想了一下,“是在…东岳国丞相府的时候,而至于是谁下的?师尊,这个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
说着,他微微转眸看向了坐在另一个方向的白发男子。
张无忧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翠绿色的眼眸微暗,她开口说道:“卿卿,帮为师解答一下疑惑吧,不然如果一直这样真的会让人心底发寒的,而到那时…”
放在桌面的手微微蜷缩,宋长卿嘴边的笑浅了些许,微不可察,若在别人的眼中仿佛没有变化。
他的声音依旧柔和,打断了张无忧还没说完的话:“到那时您会离开的,对吗?”
张无忧未置可否,只微微笑着,“你觉得呢?”
宋长卿没有回答她的这一句话,眼眸中浮现丝丝笑意,他仰身靠在了椅背。
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他的声音变得低了许多,平平静静的没有波澜:“前两个问题二师弟已经回答您了,那弟子就回答第三个吧。
其实它的效果前期呀也就像您说的那般,第一个阶段是限制修为的增长,第二个阶段瓦解您身的力量。
让您的修为进步缓慢,使您时不时的感觉到疲惫,除此之外,也就再没其他了。
到后面嘛就会一点点减少您的修为最终变成普通人那般,当然这个时间是漫长的,时间大约得花费一二十年?
这就得看这个药与您身体的契合度了。”
一段话语调无起伏,他的神色甚至还笑眯眯的,明亮的珠光倾洒在他的身,为他纯白色的头发蒙一层淡淡的银光。
见此,张无忧眯了眯眼睛,浮在她嘴边的笑因此而消失。
成仙了,头发白了,但心却也更黑了。
在她的脑海中浮现这么一段文字,字体加大加粗,怎么样都挥散不去。
宋长卿还在笑着,他瞥了一眼季云笙嘴边的笑意更甚,“其实这件事呀还是要多亏二师弟,要不是他的帮忙弟子也不可能成功。”
季云笙并没有理会他,只垂眸喝着碗中的粥,自从一次说完之后他便再没出声,安安静静的。
说就说了,反正是事实,谁都反驳不了。
从椅背起身,张无忧的身微微前倾,姝丽的面容之罕见的覆了一层冷意。
“真的是有趣,有趣至极。”她的音调微扬,一字一句的言道,“感情的事我就不说了,情难自抑这段字我也明白。
但是我是真的没想到,一个下药下的心安理得,一个知道默不作声,真的是师兄弟,不愧是一起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