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对峙，费莫生的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他眼眶的红血丝凸现，整个人散发令人畏惧的邪性。他舔舔嘴唇，轻蔑地看了看对面这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轻描淡写道：“上吧。”

跟在费莫生后面的军队得到允许的命令，一下子以破竹之势向晏长青冲去。晏长青手握龙头杖，用力一抽，是一把闪着寒光的软剑。她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坚毅地看着面前的冲过来的千军万马，视死如归。

“姑娘们，跟我上！”晏长青率先大喊道，随后第一个加入了战斗。

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各种撞击声不绝于耳，四处飞溅着火花，一把软剑在晏长青手中舞得上下翻飞，宛若游龙。她动作敏捷迅速，根本不像是她表现出来的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而她的几个手下，也都是战斗的好手，以一敌十。

费莫生气定神闲地看着眼前的混战，对于老年的晏长青身手还能那么矫健感到啧啧称奇。随后，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几个姑娘身上，从来没见过身手这么好的姑娘，费莫生心头一动，随便叫来一个手下，嘱咐他对于那几个姑娘千万不要伤命。手下点点头，随后给别人传了信号，一时间，大家下手开始有些碍手碍脚起来。

那些姑娘紧抓住这个机会，纷纷更加卖力，一时间双方竟然打了个平手。费莫生看着自己这边死伤有些惨重，叹了口气，再抬眸时，他面容变得冷酷，如同北巅之上的冰山，带着对血液的贪婪，他加入了战场。

费莫生没去找别人，他在混乱的人群中直接锁定了正在与五个人缠斗的晏长青，随后从她背后直冲过去。晏长青似乎是早有预感，她也同时转过身，挥臂横扫，碍于这把软剑，周围的人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

然而费莫生的攻击并没有停止，而是顺着她的横扫转了个方向，从另一个角度用枪刺去。他手中的枪名叫涯角枪，由一流工匠打造，锐利无比，并且枪身还可以自由伸缩，灵活度极高。

晏长青并没有料到费莫生的枪长度是可以改变的，因此在她计算这把枪并不能触及自己的时候，费莫生一手突然一抻，枪身变得更长，晏长青再躲闪已经来不及，她眼睁睁地看着这把枪直直地戳进了自己的胸口。感觉并没有那么疼痛，只是觉得体内感到有个什么冰凉的物体滑过去了。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没了骨头，她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头脑也开始意识模糊，天旋地转间她隐隐听到费莫生冷笑了一声：“何必如此自找麻烦？”

如此，倒也算是尽忠了。她被向谨眠父亲救下的命，终于是还回去了。她喷了一口血，随后带着祥和的微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费莫生走过去踢了踢她，发现是真的死了这才放心。

他笑得宛如有毒的罂粟，站在混战的中心，他似乎感到心灵上的某种满足。

其他人看晏姑长已经战败了，也不由得泄了气，停止了手上的战斗，无论如何，这是一个注定失败的任务。

“姑娘们，你们是想活呢还是——”费莫生话没说完，那几个姑娘互相对视一眼，无比决绝，同时用自己的武器自刎于此，甚至都没有准备回答。她们的行动就是最好的回答。

费莫生有些惋惜地看了她们一眼，叹道：“年少不知命可贵啊……”

“老大，他们那边……”

费莫生摆摆手：“走，去看看。”

这个烂摊子自然有人替他们收拾，今天来，晏长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向谨眠。范吉生要的是她。

向谨眠那边也是一团乱麻，残影交织看得她眼花缭乱。凌秋白也加入了战斗，相当意外的，墨鸦余光观察到她与自己实力不相上下，这倒令他小小的惊喜了一下。

这群人下手很阴，出手毫无章法，专攻人脆弱的地方。玄莺经验不足，已经体力不支，但还是强行撑着一口气。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胆，或战斗或一旁围观，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敌人悄悄藏身了起来。

他手上拿着上好品质的弓，藏在了一旁的草丛里。他一手握着弓身，一手从背后的箭篓拿出一只箭搭在弦上。半眯着眼睛，在草丛中的间隙对准了向谨眠。

这个位置偏高，处在向谨眠的右后方，也正是向谨眠的视野盲区。

弓箭手微微一笑，瞄准，随后，松手。

箭飞了过去。

“小姐！”红荆闪身一扑，正替向谨眠挡了那箭。

机会只有一次，弓箭手懊恼地摇了摇头，离开了这个地方。

“红荆！”向谨眠大惊，她赶忙扶住红荆，却见她的腹部直接被利箭刺个对穿。

红荆的脸色当即变得非常苍白，她感到身体的温度在逐渐流失，连同眼前的景物也逐渐模糊了起来。她躺在了小姐的怀里，伤口也一直在不停地流着血。衣服被染红的区域逐渐扩大。

很多时候，红荆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要是小姐遭受到危险的时候怎么办？如果她会受到致命伤害，那么自己会不会为了她而抵抗这一伤害？每次，答案都是无解。不得不说，人自保和自私的本性还是埋藏在所有人的心底，红荆也不例外。她每次假设这个情况，自己就会两难的境地。她虽与小姐交好，但献出生命这个事情，她依旧不敢想象，甚至有时会萌生出一丝愧疚。作为侍女的她，立刻升起的念头竟然不是护主，这对她来说是一项罪大恶极的事情，但她又不能欺骗自己的心灵。

但现在答案出来了，她做到了，她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自己的小姐。小姐对她的好，她也不会无颜面对了。原来，真正发生意外的时候，身体是会比大脑先行一步的。想到这里，红荆露出一丝微笑，看着小姐那张紧张焦急的神情，她颤颤巍巍地抚过向谨眠的眉头，声音微弱：“小姐，皱着眉头不好看。”

向谨眠再也忍不住，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白芷在她身侧，撕下自己的一块衣服，系在伤口处止血，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徒劳地苟延残喘罢了。

向谨眠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紧紧揪起，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情况。即使是刚才，她也没想到自己最亲近的人竟然会就此死去……“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向谨眠嘴中嘟囔道，“你坚持住，不要睡过去，听话，别睡。”

红荆看了看天空，又看看向谨眠，战乱的声音逐渐在她耳边消失，像是在空荡荡的仙境，一切都显得不是那么真切，最后连小姐的话也听不清了。抱歉，小姐，这次我就不听你的话了。

她缓缓闭上了眼。

“红荆！”向谨眠嘶声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