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之下码头一片寂静。
当那军士的头颅砰地一声掉在地上滚出近两米的距离时,所有人都惊呆了,没人料到跟前这个几乎是陷入绝境的外乡人竟能在毫厘之间一步踏上盾牌借力挥下这惊艳到了极点的一剑。
刹那间周遭军士的心神完全被尽数摄去,不过路德却是未有丝毫停留,他趁此机会回身硬生生顶开一名近在咫尺的敌人后飞奔而下狠狠朝着同伴所在的渔船跃去。
”抓住他,给我抓住他,见鬼,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这里可是战场,难道是安逸的日子让你们忘记身为一名罗斯托克人的荣誉感了吗!“
望着稳稳落在渔船甲板上的路德,暴怒的军官最先回过神来,他一把抓起先前被路德顶开的那名士兵衣领像是拎着一只小鸡般咆哮着将其狠狠拽入了海中,而后更是转过头来对着跟前神情愕然的军士们一阵状若疯狂咆哮。
在他的怒吼声中一众军士噤若寒蝉,面色羞愧到了极点。
毫无疑问,这名军官说对了,在这座繁华港口中他们虽然能够称得上是守军中的精锐,但却是从未上过战场,甚至许多军士更是近几年才陆续参军的新兵。
哪怕是训练量极大也非常刻苦,但通过训练得出的精锐与从战场上走出的精锐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绝不是单单勇气便能够弥补的,刚才被路德杀人脱身的情形便是最好的证明。
军官目光喷火,神情在咆哮后凝重到了极点,像是要滴出水来,眼看对方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中而己方的箭手们才迟迟赶到,他哪里还能够安稳的站在原地。
“该死的东西,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给我上船,统统给我上船,不惜一切代价抓回这群渣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军官的寒声命令下士兵们懵然惊醒纷纷朝着船上涌去,但可想而知的是等到他们解开了固定在码头木桩上的绳索又升起船帆缓缓出港时路德两人却早已消失在了茫茫的海洋不见踪影。
无奈之下这些可怜的守卫军们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沿着海岸一路搜寻。
---------------------
“你说什么?竟然在你们的眼皮下面让他们夺船出海?!”
克伦暴怒的捶打着书桌,巨大的敲击声与他愤怒的嗓音让房间外的卫兵们噤若寒蝉,瑟瑟发抖,而房里跪倒的军官更是面如死灰,嘟嘟嚷嚷却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
波埃托尼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似乎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厨壁上的古董雕刻。
只是纵然他一语未发,任谁也都知道只要这位帝国贵族站在这里,便是对克伦最大的施压。
克伦强壮如蛮牛般的身体正以侵略般的动作压在桌沿上,坚挺的胸膛不断起伏,他的怒气显然已经达到了一个可怕的临界点。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爆喝声中军官咬牙起身,他深深朝跟前的总督行礼后便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但铿锵有力的步伐下却像是有着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集结人手,随我出港!大人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是夜,周遭尽是茫茫海洋,唯有一艘渔船在无尽海浪中颠簸。
无垠的黑暗中只有不时地闪电能够让世间短暂被光明再度踏足,但与之相伴的往往却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磅礴大雨倾盆而下,雨滴像是石子般一颗颗砸在路德的脸上,自船只彻底脱离罗斯托克的港口范围下,精神松懈下来的他便立时陷入了疲惫与旧伤复发的双重侵袭之下。
他时而感觉自己已经浸入了冰凉的海水中,时而感觉似乎正在伟大海神那宽广的巨舰之上,随着那位手持三叉戟的雄伟背影巡视其疆域。
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终于当雨水终是有些消退时,一手有利的大手将他扶起,旋即路德只感觉嘴唇一阵温凉。
生命琼浆的伟大功效在此刻彰显无遗,他恢复了几分神智,看着传教士在雷霆霹雳中时隐时现的面庞,他羸弱的苦笑道:“这是哪儿?”
“很遗憾,我也不知道……我承认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我们会到达彼岸吗?”
“如果圣灵足够钟爱我们,那么我们大可不必担心。”
面对路德的询问,伊尔戈斯前所未有的坚定。
随即大风袭来,滔天巨浪淹没一切。
-------------------
金黄的沙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昼夜不歇的波涛过后海面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祥和。
这般安逸很难让人回想起前一夜这位狂暴的海上君主曾对贸然闯入它疆土的人施以了何种惩罚。
但显然有人得到了圣灵的庇护。
又或者圣灵做的并不够好。
巨大的拉扯力从手臂处传来,饶是正处于深度昏迷中的路德也是忍不住发出一阵闷哼,艰难的虚开眼,坚硬又顽强的沙砾却似乎并不愿意如此轻易离去。
路德感觉自己浑身似乎都快散架了一般,但正在前方的壮汉却仍旧粗鲁的拖动着自己。
干渴的嘴唇像是被披上了一层斑驳的薄膜,他徒劳的试着张嘴但却发不出哪怕一点声音。
我这是怎么了?哑了?
路德的心里陡然浮现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旋即他整颗心都猛然下沉。
他努力的想要挣扎,可纵然发动全身力气,当传到手臂时依然变得羸弱不堪,甚至连跟手指都无法撬动。
皮靴在沙地上不断拖拽着,划出两道长长的痕迹,路德吃力的侧头探去,显然他并不是唯一一个幸运儿。
整个广阔的沙滩上正有不少人在往岸上拖拽着或物品和人类。
既来之则安之吧,只是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路德无奈的叹息,伤口也在这时不合时宜的疼了起来,他感觉脑袋是那样沉重,他吃力的抬起眼皮最后向着前方看去,只见不知何时前方那名壮汉已是回归头来,刀疤纵横的脸上满是戏谑与狠辣的笑容。
路德无力的垂下头去,耳畔只传来最后一声戏谑。
倒霉蛋,欢迎来到地狱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