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等蒙恬反应过来时,扶苏已经被那镰刀当胸劈中了。
“公子!”蒙恬大喝一声。
一道身影先他一步,接住倒下来的扶苏,顾约扭头对大个子道:“蒙恬将军,叫人快马加鞭传信给陛下,就说公子被黑影祟重伤,命在旦夕。”
“是!”蒙恬脚步匆匆地离去。
“先生此举何意?”扶苏想要起来,却被顾约按在原地。他虽然被正面劈中,鲜血横流,看着吓人,其实伤口不深,并没伤到要害。听到顾约的话语,他才明白过来,这可能是先生故意为之的。
“我分身无术,到了公子这里,就无法兼顾陛下那边,所以只能以公子受伤为借口,赌一把了。”
“赌什么?”扶苏隐隐猜到了什么,但还是觉得他心中的那个想法不太可能。
顾约道:“赌陛下会为了公子,改道前来上郡。”
扶苏呼吸一滞,眼睛一亮,随后又很快黯淡下去,有些不确信地问:“父皇他会来么?”
顾约对他微微一笑,金色的眸子显得异常夺目,轻而坚定地吐出一个字:“会!”
扶苏看着他的眼睛,心中竟是莫名有了一丝期待。顾约扶着他靠在一边,随后长身而起,眸中金光大盛。
紧接着,所有正在肆无忌惮搞破坏散播恐惧的黑影,像是遭受雷击一般,皆是浑身一震。然后,它们一一转过身来,朝着顾约所在的方向,齐刷刷跪了下来。
顾约金色的眸子不带丝毫感情的俯视着它们,被这双眼睛一扫,黑影祟们顿时吓得匍匐在地,变得异常乖顺。
周围的民夫和犯人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随后,他们看到那名身穿白衣,宛若神仙似的少女,手握一把金色巨弓,弦上搭着九支箭羽,对准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咻咻几声音爆,他们身边的几只红眼黑影应声消失。民夫和犯人们面面相觑,腿肚子直打哆嗦。不知为何,看着那名白衣少女的身形,他们内心出现了一种更胜惶恐的莫名情绪,膝盖一曲,竟也纷纷跪了下来。
“仙人饶命,不要杀我!”一人对着顾约频频磕头,其余人见状,也都磕头哭喊,“仙人饶命,我们再也不敢叛逃了!”
顾约微微一愣,手中的弦却是再次被他拉满。
“先生!”
“公子放心,我只是清除掉危险最大的红眼祟。”顾约说着又是九支箭羽射了出去,冷声道,“顺便解决那些鬼鬼祟祟混在人群中,煽风点火的最大恶源。”
话音刚落,被万睿泽派来作恶的义士游侠,俱是中箭倒地,断气身亡。
当一种力量凌驾于众人认知的范围之上时,恐惧便无法让他们再生反抗之心,除了彻底的臣服,还是臣服。
众人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瑟瑟发抖地祈祷着箭羽不要射落在他们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安静下来,令人心头发颤的弦发声和噗通的倒地声全都消失了。
有人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当即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捅了捅身边的人。
只见那些原本跪在地上的黑影,一个个站起身,扛起硕大的石头,开始修筑起了长城。
这一幕,带给他们的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大了,所有人都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先生能控制它们?”扶苏也是一脸惊异。
“暂时的。”顾约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正巧蒙恬回来了,见鬼似的指着突然变成苦力的祟,嘴巴张的老大。
“蒙将军,下令今日第三营地所有修筑长城的士兵、民夫以及犯人,全都休整一天,好好治愈伤患,明日再开工。”顾约扶起扶苏,前往主营帐走去。
“是!”
未及营帐,耳听的一道箭啸声,顾约探出双指,飞快地夹住箭矢。
“先生!”扶苏一惊,却见那箭矢上绑着东西。
“无妨,自己人。”顾约取下箭矢上的布条,卷开来一看,上面写着四个字“颖川舞阳”。
顾约把扶苏送进营帐,替他简单地上了些药,随后换回他自己的衣服,蒙上面巾,便牵着大黑马离开了。
一路风尘仆仆,到了颖川郡舞阳城郊区的一间茅草屋。顾约绕着草房走了一圈,喊了几声没人搭理,推门进去发现锅碗瓢盆俱在,应当是有人居住的。
于是他把大黑马系在一边的草棚,顺手抱了捆麦秸放在它脚下,让它自己慢慢啃嚼,他则是走到外面看能不能碰到那个人。
此处环境清幽,倒是个隐居的好地方。沿着小路行到河边,顾约发现有个年轻人拿着根鱼竿在垂钓,只不过看他脑袋一点一点的样子,似乎被钓的是他。
顾约走上前去,叫道:“子房兄!”
那人被他吓了一跳,一个激灵,似乎想要站起来。但他忘了自己两条腿此刻正垂在水中,刚直起上身,便噗通一声,一头栽入河里。
“”顾约怎么都没想到,初见张良,就把对方吓到投河。
“你是何人?”张良并没有急着上岸,五月初的河水,已经有了暖意。他划着水转过身,一脸警惕地盯着顾约,不知道这个蒙着面十分可疑的人是从哪来的,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字。
当他转过来的那一刹那,顾约微微一震。这个人,竟也是他的熟人,步鸾巷知画古屋的店主,盛加臣。
原来店主的前世,居然就是张良!
顾约一边惊异,一边却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盛加臣本身的气质,确实和张良十分符合,都是属于那种儒雅到让人看不透的谋士类型。
摘下面巾,顾约蹲下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甘罗?”张良有些不确定地喊出了这两个字。
“看来子房兄就算是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是时刻关注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啊。”顾约站起身,意有所指。
张良脸色一变:“不知先生来此,有何贵干?”
被盛加臣唤作先生,让顾约有种很怪异的感觉,少年轻轻一笑,“子房兄打算保持这个样子跟甘罗说话么?”
张良偏着头眨了几下眼睛,划着水保持着身体平衡,“子房突然惊觉,做条鱼儿还是挺不错的。”
顾约差点笑出声来,也不拆穿他,拿过鱼竿坐下来,鱼钩朝他一甩,道:“子房兄曾于沂水圯桥头遇一老翁,老翁经过子房兄身边时,故意把鞋子脱落于桥下,并态度傲慢地让子房兄前去捡鞋。之后,老翁又命子房兄给他把鞋穿上,然后仰面长笑而去。”
张良眉头微微一皱,盯着顾约的眼神越来越警惕。
顾约浑不在意,自顾自说了下去,“老翁走出数里之地后,却又返了回来,让子房兄于五日后的凌晨于桥头相会。可一连两次,老翁皆早于相约时间等在桥头,还反斥子房兄误时。直到第三次,子房兄半夜到桥头早早等待,这一次老翁很是满意,终于赠一太公兵法于子房兄。甘罗说的可对?”
“先生为何会知道此事?”张良反问。
“赠书的那名老翁,正是家师鬼谷子。”顾约神秘一笑,开始忽悠张良,“家师识人有术,初见子房兄时,便觉得子房兄胸怀大志,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当时家师已不打算收徒,才会用此法来考验子房兄。”
“竟是鬼谷子老神仙,恕子房眼拙,还请师兄勿怪。”
师兄啊,顾约心中冒着汗,真是罪过,脸上依旧笑嘻嘻,拿鱼竿戳了戳张良,道:“子房兄,现在可还要当一条鱼儿?”
“咳咳咳!”张良略显狼狈地干咳一声,终于磨磨蹭蹭游上了岸。
两人前往张良居住的草庐,张良换了身衣服之后,替顾约斟上一杯茶,问道:“师兄此番前来,可是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顾约从怀中取出万睿泽的公文,“子房兄可曾见过此人?”
“不曾。”
“甘罗知道子房兄一心想要复国,此次前来,就是想问上一句,如有外力可以促成子房兄的复国大计,你会利用么?”
“何种外力?”张良问,见顾约垂眸暼了眼公文,他立马明白了少年的意思,郑重摇头道,“张良虽想复国,却也不屑借助此等鬼术。”
“老师果然没有看错人。”顾约松了口气,又问,“子房兄可有佩剑?”
张良犹豫了一会儿,起身走到草棚里摸索半天,摸出一柄长剑。
“这是”顾约一看就觉得此剑非凡,剑华璀璨,尊贵无双,就是有点可惜,张良竟把它藏在草堆里。
“此剑名为纯钧!”
顾约喜道:“太好了,没想到纯钧在你手中。”
看到张良疑惑的目光,顾约解释道:“鬼术中的黑影祟,无实体,常人见不到也伤不了。不过天下五大名剑的剑气,却可以伤到它们。”
“师兄的言下之意是?”
“他会来找你,如果劝说不了你,可能会用强硬手段。”顾约伸出手,“把剑拔出来。”
张良虽然不明就里,还是照做着抽出纯钧,递给了他。
顾约上前一步,把剑插在地上,半蹲下身子,右手握住剑刃,鲜血顿时随着剑刃流淌下来。
“师兄?”
顾约挥手制止他,低垂的眸子中金光若隐若现。紧接着,张良震惊地发现,那些鲜血,渐渐融入到了纯钧的剑身,使得原本金色的剑体,隐隐呈现出了一丝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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