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我们家还真有什么大忌啊?”
苟川本还在一旁跟苟今雨互相扮演空气,毕竟四哥每次惹事阿娘都会毒打一顿,他们可不想凑上去惹得屁股花开牡丹遍地红。
哪想耳尖地听见阿娘说什么大忌,好事的苟川速即凑上来。
“苟川!你没事凑什么热闹,想死啊!”苟今雨小声过来扯他。
小妹乖巧不会被骂,他们上去可得受顿打!
这苟川可别害得他们集体受罚。
“阿娘,那大忌是不是跟苻家人有关?”苟熹微见阿娘不作声,继续追问。
苟川和苟池也怼着师洋洋看。
师洋洋被看得怒气都窝回心里去了,心道她怎么就没守住嘴。
可这事若是不说清楚,日后依苟川和苟池两人的浪荡性子,也不知会惹出什么祸端!
“行了,都坐回去。”
师洋洋闷声叫他们坐下。
苟池还别扭地怵在原地。
苟熹微也巴巴地守在她跟前,生怕她不讲似的。
唯有苟川和苟今雨乖乖把脑袋缩回去。
师洋洋佯怒道:“不坐着还想站着听啊!少给我当木头杵着,老娘我堵得心慌!”
苟熹微闻言,哪还不晓得阿娘气消了,赶紧招呼苟池坐下,“四哥四哥,阿娘不生气了,我们快坐下。”
声音不大,却也全然不避讳。
师洋洋想气,怎么都气不上来。
都说她家小女儿最规矩懂事,今儿还跟着老四一起搞造反了?
真是孩子大了,想管都管不住。
“坐好就好好听,我可没闲暇给你们讲第二回。”
“你们应当也听外人说过,你们的高祖,是晋朝的名将,苟晞。”师洋洋说的外人,就是当今丞相苻雄的正妻,苟傲云。
头两年,苟家同苻家交好的时候,苟傲云日日来他们家串门,同他们讲了不少名将苟晞的传奇。
不过苟今雨忙着找郎君,苟池醉心私塾内战,苟川日日上酒楼吃喝,全家唯有苟熹微乖乖坐在家里听她讲。
故此,三人听到时,俱是一脸稀奇。
还以为他们家就是有个飞上枝头的壕亲戚,没想到祖上还烧过金香。
“苟川,苟晞,呸,我们的高祖很厉害?”名将肯定厉害,不过苟今雨瞧苟川同苟池神色与她一般无二,不由怀疑起自家金香的分量来。
“倒不是特别有分量,前朝过往五百年,名人将相何其之多?
苟晞身为草莽,能精通兵法,在晋国谋个一官半职也算不易。
西晋末年风云不定,苟晞辗转多王势力,但始终忠心晋国,为晋国驱逐多数鞑虏。
当年晋国险遭灭国,苟晞也曾谏言将国都东迁建康。
只可惜时政愚昧,无人听谏,等后来石勒攻城,才仓皇出逃。
苟晞为拦住石勒,身死乱箭之下。”
将军一战为国死,后世犹记得的,又有几人?
苟今雨听得触目即将含泪,从怀中抖出一张绣帕蹭蹭眼角,自家竟然还有这么忠君爱国的将军,她还整日只想着找郎君
正感动着,却见苟川兴奋地凑上前:
“高祖此举也算是为国捐躯,晋国活到今日还有高祖的功劳。阿爹阿娘,我们好歹也是东平郡公的后代,是不是可以去晋朝求个一爵之位玩玩?”
“苟川!”苟今雨一拳砸向他的脑门。
日当红,少年被砸得脑颅震荡。
“苟今雨你打什么打!我又没说错。”苟川使劲揉捏着红肿的额头,这苟今雨真是粗鲁,一点儿也不给他留情,他这俊脸怕是要破相了!
“高祖被乱箭射死,你还乐着去求朱门功名!”苟今雨狠声骂他。
她家出她一个不孝女就算了,怎还多了苟川这个不孝子!
苟今雨一拳又要下去,师洋洋兀地喊住她:“小雨!”
苟今雨的拳头登时停在半路。
“五郎说得没错。当年苟家人确实是这般想的。”
这么想?什么意思?
苟熹微看向阿娘,这中还有隐情不成?
“苟晞当年大战成名,也算咸鱼翻了身。自此朱门酒肉,美女如云。
除了名门出身的正妻还算明理,苟家其余人皆过上铺张扬厉,骄奢淫逸的日子。
洛阳破城那日,苟晞惨被杀害。苟家也算跌落低谷。
苟晞正室所出的嫡长子,也就是你们的曾祖,苟清,一心想带苟家人请命疆场,杀光赵国石氏,为父报仇。
可那时的苟家人早过惯了好日子,哪还有人想上战场去啃那硬邦邦的干粮,每日心惊胆战地怕人一刀解决掉?
他们打着东平郡公子嗣的名号,去找晋国要封地。
谁知苟晞当年在朝中结了不少仇敌,那些言官左一言右一句,苟家人连同当时想要为国效力为父报仇的苟清,也一并被驱逐出境。”
“那后来呢?”苟熹微着急问。
师洋洋继续道:“后来你祖父出世不久,你曾祖报仇不成,一怒之下。
就给你祖父取字叫苟石光。
惟愿石勒一家死光。”
“噗!那叔爷爷是不是叫石灭啊?”苟川忍不住笑出声。
却见师洋洋饶有其事地看着他。
不作声。
苟川笑不出来了。
该不会全家都是吧?
那可是真恨上了。
“苟清与他的同胞兄弟们穷尽一生,带着苟家的子嗣,无论男女,齐齐埋伏赵国,只为刺杀石勒。
苟家上上下下,就是三岁的婴童,也懂得如何杀人。
刀枪剑戟,簪子斧头,凡能杀人见血的,无所不用其极。”
“三岁?!”苟川略微惊讶,三岁的孩童晓得什么是刀剑。
他们家也就苟今雨这个魔头从小就敢扛大刀吧?
一提起陈旧往事,苟侃也不由害气道:
“就是你大哥!
原本是你爷爷五岁拿刀。
你曾祖大喜,就教全家小子凡到了五岁必须学着持刀杀人。
后来你大哥三岁就拿镰刀刺杀石勒,一刀结果了他家死士。
你祖父更欢了,教他们三岁练剑。
你们那些个叔父伯父通通找上门来滋事,叫我把你们大哥藏起来。
莫挨他们家小子。”
苟川偷笑:“大哥威武!”
“你们也就听着好玩了。
苟清辛辛苦苦一辈子,苟家自苟清到你们大哥,四代人,穷极一身都为了给苟晞报仇。
可到头来,石勒老死,苟家又有多少人埋尸荒野,连祖坟都不敢入?”
言谈及此,师洋洋双目也染了几分晦暗。
苟池撇嘴:“但这些又跟皇家有什么干系?”他可不是来听什么古早往事的。
他们为什么不能同皇家人有瓜葛!
“急什么?就说到这了。”师洋洋不悦地冲他翻个白眼。
又接着说:“乱世草寇尽可称王,国灭举世可为家。
当年我年轻不懂事,不晓得这个道理,一个没稳住,就成了晋国的首富。
结果被冉闵那厮盯上,他寻我同他一块谋反成事,事后许我做当朝皇后。”
“那阿娘你答应了吗?”苟熹微有些紧张,冉闵可是个危险人物。
“答应什么?这人都没长在我的审美点上。阿娘我可不喜欢猛男。”
苟川一口空痰差点没咳出来。
撇了眼老爹。
苟侃淡定地抿了口茶,风轻云淡。
心道:不愧是爹。
师洋洋继续说:“那会你们阿爹又向我求婚。
我自认追求者无数,手下王侯将相,各有千秋,你爹爹一个不知那窜来的书生,还敢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