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吃饭时下起了雨,雨势不大,不紧不慢地,雨水打在树叶上,刷拉拉响个不停。
单调的雨声让人昏昏欲睡,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雨中的森林地面非常潮湿,搭了帐篷,人也没法睡在地面。
夜白说:“根据以往经验,下雨的时候不能在森林里露营,我们向前走吧,前面有一座可以爬上去的山,咱们到山上去。”
夜白早已观察好了地形,雨天远离河道,远离洼地。
雨后的山坡十分湿滑,大家小心翼翼,一个跟着一个,向那座并不高大的石头山爬上去。
山腰没有高大的树,只有齐腰的灌木。
他们在几块巨大的山岩前停下来,这里的地形适合避雨,黑五和杰一行沿着山岩查看,在背风的一面他们发现了一个洞口。
洞口可以并排走三个人,进去后,经过一小段下坡路,洞里的空间变大了,足够容纳十几个人。
几个人点起火把,把洞里面照亮,头顶都是石壁,脚下平坦的地方也不多。
“快看这里!”杰一行喊道。
那是一团黑色的皮毛,像是野猪身上的。
“会不会是哪位猎人留下的?”莫知寒道。
大家觉得很有可能,这里以前似乎有人来过,靠近里面的石壁,有几块凸出来的石头异常光滑。
地上有残余的柴灰,有人在洞里生过火。
“我们也生起火来,雨天森林里够冷的。”夜白搓搓手说。
山洞里散布着一些枯枝败叶,可能以前有人用这些做窝吧,这山洞的最里边有狭小的通道,幽深狭窄,不知通往何处。
长空和雁行生起火,他们在洞里和山洞口拢起两堆火。
黑五抓住的那头野猪还活着,四只蹄子被困得结结实实,黑五把它扔在角落里。
三位马弁围在门口那堆火边上,负责警戒。
洞内长空和雁行还有黑五轮流值夜。
大家经过一天的折腾已经累了,忠保很快起了鼾声。
杰一行跟莫知寒说:“这是我第一次在山洞里过夜,太刺激了。”
莫知寒的脸被火光映红了,“我也觉得刺激,这个云雾森林我太喜欢了。”
“嗯嗯,以后有机会还要来云雾森林。”
“只要别有野兽把我吃了就行。”
哈哈哈……
夜白听着两个少年说话,心想,少年不识愁滋味,无忧无虑真让人羡慕啊。
洞外雨还在下,吧嗒吧嗒,没完没了。
这雨整整下了一夜,凌晨时终于停了,雨后的云雾森林起了大雾。
高大的树冠以及几座山峰突出在那片雾海之上,其余的森林如同泡在白色浓稠的液体中,踪影皆无。
杰一行醒来时发现忠保不在山洞内,黑五说师傅去洞口舒活筋骨去了。
夜白正在垒石成灶,灶上支起铁锅,锅里熬粥,夜白用刀把没吃完的猪肉切块,加入粥中,他给这个米粥取名瘦肉粥。
杰一行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当时出发时夜白带了那么多包裹,他的两个徒弟和三位马弁,都要背着大小包裹,他是为这次出猎准备了齐全的家什用具。
瘦肉粥的香味在山洞里弥散。
山洞口是一团灰白色,和天空一个颜色,虽然能看见洞口的情况,仍有雾气缭绕。
昨晚幸亏有这个山洞,否则他们就要在潮湿的林中凑付一宿,那样的话早起会发现哪哪都疼,浑身不自在。
这山洞里可以点起柴堆取暖
昨天被射成刺猬的那头野猪还在哼哼,你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顽强生命力,它的背部暗红色的血已经干透结痂,拔掉箭的伤口像一个个紧密排列的黑眼。
杰一行去山洞外撒尿,一抬头,看见忠保师傅在山洞上方的巨石上练功,杰一行喊忠保回去吃早饭,忠保说一会练完就去。
大家陆续都起来了,有人去外边小解,有人寻找积水洗脸。
长空和雁行拿出一些木碗,碗里盛上瘦肉粥,每人再给一块干粮,早餐就解决了。
众人端起木碗,吸溜吸溜吃着美味的瘦肉粥。
杰一行边喝粥边想,夜白先生真是生活上的能手啊,只要是生活方面需要的事,夜白几乎没有不精通的。
夜白这种接地气的泯然众人不事张扬的活法,很容易让人忘记他是践行派元至大师的大徒弟,以后可能是这个门派的掌门人,践行派有很高的江湖地位。
低调行事是一种智慧,这是申山对夜白的评价。
杰一行吃完早饭,把木碗交还给长空,长空集起空碗,留待找到清水时洗刷。
这时,忠保练完功出现在洞口,他的身影被身后苍白的雾气勾勒出轮廓,瘦小孱弱的老者,如果没有拐杖支撑着,身体似乎马上将要倒下去。
杰一行注视着忠保师傅的一举一动,雾中有种深沉的低啸破空而来,山洞里的空气也跟着有一丝的颤动。
长空手中的木碗跌落了,夜白从火堆旁站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洞口。
在忠保的身后,从那团迷蒙的雾气中,渐渐显影出一个壮硕的山一样的身影。
夜白脱口惊叫:“黑罴!”
大家从懵懂中惊醒过来,各自拿起武器。
黑罴直立着身子,它硕大的脑袋向下看着眼前瘦小的忠保,忠保扭回头,拐杖滑落,这个高出他两倍多的巨物正在欺近,他本能地举起双手护头。
黑罴张开巨口,纵声嚎叫,这些小小人类竟敢占据它的窝,它的嘴唇在颤抖,深红的口腔一览无余,硕大的黄牙挂满涎水。
黑罴挥动巨掌,它要把身下的忠保打成肉泥。
噗!黑五像一枚飞弹射出,黑罴举起巨掌亮出肚皮的刹那,黑五整个人嘭地砸在黑罴的肚子上。
出了洞口就是山坡,黑罴被撞击的力量猛地推出,它晃动着,后退几步,举起的巨掌耷拉下来。
这个瞬间忠保被推进了山洞,黑五从地上爬起来,他还没站稳,黑罴已经回来了,它的巨掌这次没有落空,掌风呼啸,黑五被打的飞起,身体撞在洞壁上,再跌落下来,人昏死过去。
夜白抢前几步,摆开架势,双掌推出,掌气逼住洞口,黑罴巨大的身躯被阻住了。
夜白咬紧牙关,不断发散内力,黑罴的力量比穿山怪还大。
申山喊道:“大家快打它!”
几支箭射过去,对身覆厚重皮毛的黑罴来说,人类的箭很难伤到它。
杰一行叫到:“不如把野猪推出去给它吃!”
三个马弁抬起角落里的野猪,割断捆蹄的绳子,屁股后面踢一脚,那头野猪竟然还能晃晃悠悠站起来,它嗅到自由的味道,于是勉力挪出洞口,晃晃悠悠向山坡走。
夜白快坚持不住了,野猪身上的血腥味刺激了黑罴,对嗅觉发达的黑罴来说,它是生活在气味的世界里的。
它看见了脚下蹒跚的野猪,它虚弱的几乎每走一步都要摔倒。
黑皮前爪落地,身体不再直立,它回身一个前扑,把野猪死死地压在身下,野猪拼尽最后的力气嚎叫,黑罴对野猪后颈猛咬一口,嚎叫戛然而止。
趁这当儿,山洞里的人们鱼贯而出,这是他们唯一的逃生机会,夜白镇定地收拾好他所有的东西,和弟子长空及雁行最后撤离山洞。
野猪肉香喷喷的,黑罴没有功夫理会山洞里的人们。
黑五昏昏沉沉,两个马弁一左一右架着他走,忠保在旁边,生怕黑五有个三长两短。
他们攀上巨石,身后传来黑罴咬碎猪骨的喀嚓声,沿着巨石后的山路大家跑起来,一直跑,跑进森林里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