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山已经寄出去五封信了。
前前后后,时间大约过去了四个月,寄给白大侠的信一封也没有回音。
开始时,申山是觉得白登楼师兄是有意回避,故意不给自己写回信,因为他在每一封信里都提到了,他和晴岫两人的感情,他们要经过白登楼夫妇的允许,缔结连理。
可是就是这样带着美意的信,一次次有去无回。
申山快三十岁了,作为一个诗人,半生潇洒,落拓不羁,原以为作为诗人的他,一辈子也不会为情所困。
之前,看见为了爱情被弄得疯疯癫癫的男子,申山无不嗤之以鼻,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申山为没有回信着急上火,晴岫倒显得不急不缓。
申山每次得不到回信都会跟晴岫详说来龙去脉,前三封信他确定是师兄不想同意他和晴岫的事,所以不给答复。
晴岫每次都说,可能父母没收到你的信吧。
到第五封信没得回音时,申山觉得晴岫说的可能是对的,白登楼师兄可能是遇到麻烦了,不得不到处转移居住地,因而收不到来信也不奇怪。
接受这个说法,申山心里的纠结减轻不少。
这件事让他看清楚了自己,他这个诗人并未跳出红尘,超凡脱俗,人之常情他都有。
申山为此特意去找大哥申宝。
申宝经过疑似私贩海盗粮食的事,倍感疲惫,尤其羁押大牢期间,心灰意冷。
出狱之后,申宝经过一段时间恢复,精神状态终于恢复正常。
哥俩出去找了个便于说话的地方,边吃边聊。
喝下一杯酒后,申山打开话匣子,“哥哥啊,小弟实在是没想到啊,我也有今天,你是已婚人士,孩子都有三个啦,这事你有发言权。”
听了这话,申宝大概知道弟弟要跟自己说什么了。
不用人劝,申山喝下第二杯酒。
脸上微红,身上开始热了。
叭!申山打开折扇,一笑白云外。
申山将自己如何从小疼爱师兄的女儿,视如己出,如今师兄的女儿长大了,爱上了自己这个师叔,他也喜欢这女孩。
为了结成婚配,他多次给师兄写信提出要娶晴岫,可是师兄竟然不回信,四个月他写了五封信,一封信也没回。
申宝扔下筷子,“老弟啊,你这是差辈了啊,你是个叔叔,稀罕上了侄女。”
申山咧嘴,“这也是我一开始犯犹豫的原因。”
“女孩能接受你,但她的爹妈不好说?”申宝提问。
申山点点头。
“那就比较麻烦了,我如果是他爹妈,我也不会同意啊,哦,你没孩子,不能体会爹妈的感觉。”
申山同意这个说法,自己确实搞不懂爹妈对子女的种种心理。
申宝缓缓道:“要我说啊,兄弟,你既然想娶亲成家了,那不如就放开眼界,不要非在一个侄女身上使劲,天下女人有的是,以你的风度才学那里还愁找不到人啊。”
“啊?我这不是和她相爱之后才有了成家的想法嘛,爱上她之前,我并没有娶妻成家的想法。”
申宝幽幽地说,“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申山点头,“她很不一样。”
申宝笑,“我追求你嫂子时也是这么认为的,其实呢,那只是你的错觉,多数女人都一样的,过起日子不都一样嘛。”
申宝说完,砸吧砸吧嘴里的酒,菜不是太称心,他喊来小厮,加菜加菜。
申山吐了一口气,他可能找错人了,说感情这种事不能找大哥这种商人。
商人的想法都是先计算得失,再决定如何行动。
申山召集大家在莫先生家小聚。
这天申山带着晴岫直奔莫府。
莫先生喜欢和这些人时不时聚一聚,也算每天写书后的一种放松。
杰一行和杰可具也在受邀之列,他们早早到了莫府,跟莫知寒和莫羡说说笑笑,难免不拿莫知寒和弋心的婚恋开玩笑。
莫知寒抿嘴笑,希望自己和弋心能修成正果。
申山备了一车菜,让人送到莫府。
黑五,弋龙也来了,忠保负责在门口迎接他们。
黑五看见师傅,自然有很多话说。忠保看见黑五,就像看见亲儿子,立刻打听黑五的儿子现在咋样了。
黑五绘声绘色,讲儿子的各种滑稽事,逗得忠保乐的肚子疼。
申山带着晴岫去书房看莫先生。
莫先生见申山来访,笑道:“大诗人来了啊,快请坐,快请坐。”
申山以前见到莫先生时都是欢欢乐乐,插科打诨,无拘无束的,今天想请教先生关于感情之事,倒显得有些放不开了。
三人落座,莫先生请俩人喝茶。
申山嗫嚅,不知如何说起,莫先生见他吞吞吐吐,打趣道:“大诗人也有卡壳的时候啊?哈哈。”
申山吐了口气,坐直身子。
莫先生用手指点着申山和晴岫,“你俩要成亲?”
申山点头,“您看我们的好日子是不是马上就到了?”
“那还用说,只要你们都愿意,还有什么都阻挡你们吗?”
申山于是把自己的恋爱苦恼一股脑都跟莫先生说了。
莫先生沉思片刻,“我也认识白登楼白大侠,他是爽快的人,绝不会收到信不给回音的,晴岫你说你爹是不是这样的?”
晴岫点点头,“我爹是个干脆的人,不会有话不说。”
“那是我多想了?”申山嘀咕。
莫先生道:“白雀国不太平,有权有势的人胡作非为,王室但问钱财,只爱奢靡,这个国度不平之事太多,白大侠独力奉义,难啊。”
申山应道:“莫先生说的是,白雀国绝非太平国度,我师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内心极为佩服。”
莫先生加重了语气,“白大侠能把女儿托付给你,说明他对你十分信任。”
“正因如此,我特别害怕辜负了这份信任。”
“与他的女儿成婚配,算是辜负信任吗?我不这么认为。”
莫先生最后这句话,申山思量再三,自己内心深处纠结的不就在于此吗,今天被莫先生明晃晃地提出来,他顿然感觉心中一亮,我这不是偷了人家女儿,也不是辜负了师兄的信任。
在此事上一直觉得理亏的申山,突然理直气壮了。
申山站起来对莫先生深施一礼,“先生一句话,令在下醍醐灌顶,豁然开朗,谢谢开解。”
天之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