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喜等几人死后,在别宫的杰奇理很快就感觉到不如之前舒坦。
身边有几个宠臣,国王做什么都顺心,这就是杰奇理的结论,因而他严令重查忠喜之死。
国王最怕什么?国王最怕底下的人一起糊弄他。
忠喜的案子就是这样,没人真想替这几个死鬼查出真相,申冤报仇,大部分人的想法是,他们死了挺好,至少没人鼓动国王做坏事了。
杰奇理虽然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不几日,在别宫待着他觉得没意思,于是回到王宫,开始上朝议事。
恢复议事的第一天,大臣们奔走相告,仿佛国家重新有希望了一样。
多日积压的奏章也够杰奇理忙乎的,他倒是不着急,能看多少看多少。
杰奇理回来没两天就出事了。
先是杰奇理询问明严丈量全国土地的事,明严表示到年底之前大致可以完结,因为各地情况复杂,所以原计划的进度,经常被打断。
明严的说法,杰奇理想了想,却也可以接受。
接着,杰式上奏章,汇报斩杀拖欠军饷的几个军官,整饬全国军纪,提升军队战力的事。
这本是一件大好事,怎知杰奇理看着奏章,面色渐渐沉下来,眉头挤在一起。
杰式看到这情景,心下纳闷,我这奏章都是为了国家的好事啊,国王为啥不悦。
看完奏章,杰奇理合上奏折,一把将奏章掷在杰式面前。
杰式吓得往后一缩,不明就里。
杰奇理压住火气道:“大将军,你整治拖欠军饷,严肃军纪,杀了几个贪污军饷的军官,这都是好事,做得好,可是,你这奏折里为啥说,这些不良现象都是近一年来出现的呢?朕继位刚刚一年,合着都是我做了国王,带来了这些丑行?”
原来是这件事,杰式才明白杰奇理生气的原因。
“诶,请陛下恕罪,是老臣用词不当,折辱了陛下,这些不良现象是日积月累的结果,一年时间哪里有这么严重的结果。”
听杰式这样说,杰奇理神色缓和。
大臣们都听明白了,国王听不进任何批评他的言论,即使是股肱之臣也不行,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一时间王宫里安静的吓人,地上掉一根针都听得见。
忽然,有宫人高喊:“大冢宰驾到!”
这一喊非同小可,杰奇理目不转睛看着王宫大厅的门口,朝臣们回身注视,议论纷纷。
不是说大冢宰病的很重嘛,走路都困难。
国王去看望了大冢宰,虽然没明说,但国王觉得以后指望不上大冢宰了。
真厉害,还能回来,这是不肯退出舞台啊。
叫我我也不肯退出,这辈子有几时能在舞台上啊。
在众人注视下,大冢宰具大宜坐在木制轮椅上,神情庄重,只是嘴角有点歪。
后面推着轮椅的正是具大宜的二儿子具兴。
具兴的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他知道许多臣子都认为他爹回不来了,大冢宰的权力再大,身体不中用了,一切都打水漂了。
但是,现在让你们失望了,大冢宰坐着轮椅回来了,他依然可以掌权,可以头脑清晰地议事。
具兴推着具大宜来到王座前的台阶下。
具大宜欠身道:“请陛下恕罪,老臣不能施礼。”
杰奇理挥挥手道:“大冢宰能回来是我北地国之幸,真高兴还来不及,岂会怪罪。”
具大宜拱手:“陛下圣明,臣万幸得遇陛下。”
杰式和明严交换了眼色,对具大宜的回归出乎意外。
杰奇理道:“大冢宰大病未愈,今日带病来到王宫,想来必有大事,不知真说的对不对啊?”
具大宜连忙应道:“陛下圣明,臣生病期间,日夜思虑国事,想起一些未完之事,心内不免焦躁,不跟陛下说一说,臣寝食难安。”
“哦?大冢宰果然时时心忧国事,不知您为何焦躁啊?但说无妨。”
具大宜谢过国王,“臣老病之躯,恐以后不能时时上朝议事,今日把能想到的都说一说。
这第一条,就是北边国境一定不能松懈,大山奴随时可能打过来,眼下我们失去了天钺,大山怒只会更加肆无忌惮。青云城的防守要加强,那里仍然是蛮族的主要目标,陛下及群臣都应紧绷一根弦,蛮子还会南下,随时开战。”
杰奇理点点头:“说的是,大山奴不会善罢甘休。”
具大宜接着道:“第二条,北地国军队应加强军纪,臣在养病期间曾目睹军队散漫,训练不济,战力无法保障。”
具大宜并不知道,杰奇理刚刚不满大将军杰式称军队近年纪律废弛等等。
听了具大宜的话,杰奇理微微颔首,不置一词。
具大宜接着说:“这第三条,国家做大事需要钱,钱从哪里来,主要当然是税收,丈量全国土地田亩数很重要,大量新增的田亩是增加税收的重要方面。希望左相明严严格把关,给国家增加税收。”
明严称诺,心说,我这里一直憋着不把你家私藏良田的事说出来,你倒先来王宫里唱高调,真是贼喊捉贼啊。
具大宜道:“第四条,国王年轻,各位在朝为官的大人们,此时正是我们齐心协力助力国王建立伟大功业的时候,老朽希望各位尽忠职守,尽心尽力,为国家保驾护航。”
具大宜说完,示意具兴把自己拉回去,表示他已经说完了。
具大宜的第四条,说到了杰奇理心里,他忍不住鼓掌大叫:“好!好!大冢宰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朕也是三生有幸,有大冢宰这样的忠直之臣。”
众臣附和,大冢宰所言极是。
议事完毕,大家都凑上去问候大冢宰,祝愿大冢宰早日康复。
不久,杰奇理就宣布擢升具大宜之子具兴为五品谏议大臣,以后参与王宫议事。
杰式跟明严开玩笑:“我以后要多注意措辞,刺耳的字眼不能有啊,是我考虑不周,你看具大宜说到军纪涣散时,国王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明严赞同:“跟国王说话哪能不小心啊,措辞,语气,风格,含义,哪一项都得周到。国王年轻,爱面子,好冲动,顺着来还行,稍微逆着,就要麻烦。”
“嗯嗯,这都是经验教训,以后断不会再犯。”
明严漫不经心地说:“大冢宰的老爹私占良田百余公顷,他不会不知道吧?那天朝堂上来这么一出,要我严格把关丈量土地,我要是严格把关,他家第一个就得被查办,具兴是知道这件事的。”
杰式打圆场:“他可能也就那么一说,还不是得托付左相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