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管部门反应迅速,接到举报立马就来了,现场检查发现,库房温度均在30摄氏度以上,存放中药材的仓库甚至达到了报警上限,阴凉库温度也超过28摄氏度……总之,后果很严重,有可能会被撤销gsp证。
事态紧急,我立即给相关负责人打了电话,却是关机。
z府那边很快成立了调查组,企业只能配合,不能参与。
温控的事还没解决,跟着灭菌又出现问题。调查发现,我们的一款注射液存在严重质量问题,一是擅自变更灭菌工艺参数,二是更换原料供应商未进行变更控制,直接作为新增供应商……
这件事的最严重后果不在于被罚,而是有人因为使用了该种注射液导致死亡。
我和曹俊因此停职接受调查,而曹俊近段时间都咋德国出差,对此事也是完全茫然无措的。
很显然,我们又被坑了,而这一次坑得毫无线索,且非常非常惨。
一厂全面停产,只有部分业务还在运行,大部分员工已回家休息。
本想给钟庭打电话问问怎么办,想了想还是算了,趁晚上温姨不在,偷偷跑去宫城的病房,说给他听。
夜间有男特护在照顾他,也算照料的仔细,中间过来查看过几次,见我在也没多打搅。
我从晚上十点呆到凌晨三点,把近来发生的种种跟他讲了一遍,好的坏的仔仔细细。
而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如果他还在公司,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了吧。
谭粤铭回来时,我刚把图图哄睡,正拿着事件资料研究,因企业不得插手,调查组有些什么信息我们并不知道,相熟的人也拒绝透露,我们陷入极大的被动。
正叹气,谭粤铭丢了一沓资料给我,打开一看,震惊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有这……”
他没说话,点了支烟,吸了一半才道,“你做好股价暴跌的准备吧,这是一场硬仗。”
我呆呆看着他。
他勾了勾嘴角,揉揉我的发顶,“不过也别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我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肚子上,心里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有他。
公告在一周后出来,涉事企业未按批准的工艺参数灭菌,导致多批次产品无菌检查和热源检查不符合规定,最终发生严重医疗安全事故,导致两人死亡,根据相关规定,对涉事药品按劣药论处,没收企业违法所得,并处2倍罚款,责成企业停产整顿,收回企业大容量注射剂药品gp证书,撤销药品批文准号……
我本人,以及相关负责人均被撤销职务,总裁一职由董事会重新任命。
曹俊也因此背了个大锅,被迫离开,如今郁闷在家。
他这么多年都顺风顺水,因为我遭此奇耻大辱,我十分十分抱歉。
自我接管百年以来,公司接二连三遭受打击重创,简直防不胜防,或许我就是没本事,又偏要勉强。
如果没有谭粤铭,这样的结果我一定没有办法承担。
股票的狂跌是意料之中的,股东也好,股民也好,对我的质疑声不间断,我不否认我的的确确没有撑起百年的能力,可无端的谩骂和攻击也是我难以接受的,在家蒙头睡了三天,关掉手机,与世隔绝。
谭粤铭安慰我,“不要灰心,隔段时间就好了,股东那边我替你安抚,他们不会找你麻烦,百年是你的,没人可以拿走,放心吧。”
我抬头看着他,“你不会趁机恶意收购吧?”
他摸摸我的脸,“你说了算,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说着顿了下,“等风头过了再说,现在只需要维持基本运转,给员工信心。如果实在觉得累就什么也别做了,反正你也要嫁给我,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对不对,谭太太。”
钟太太……谭太太……
人真的是会有惰性的,有谭粤铭在,我有恃无恐,好像忘了自己肩上的责任,每天只是按部就班到公司晃一圈,因为他的关系,股东们也是敢怒不敢言,我就仗着他狐假虎威,也不把股东放在眼里了。
我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将是什么。
国庆我和谭粤铭去了趟上城,那是我第一次到他的公司,在金融城中心,挨着国内航运巨头崇达海运集团,可惜崇达海运在数月前宣布破产,成为举世震惊的破产案,也是航运界经久不息的话题,关于它又是另一个漫长的传说。
知道我来了上城,陈素素第一时间跑来找我,还带着那个收养的孩子阿宝。
阿宝长高了不少,耳朵上戴着助听器,已经能听到一些声音,说是再过几个疗程听力可恢复到八成。
他一直是个开朗的孩子,主动和我聊天,还问起了图图。
我很抱歉的告诉他,图图在家学架子鼓,后天还要跟他爸爸去日本,没时间过来,承诺下一次一定让他们见面。
阿宝这才高高兴兴的欢呼几声,和别的小朋友玩儿去了。
等四周安静了,陈素素才问我,“秋思姐,你是认真的吗?”
我喝了口红茶,“什么认真的?”
她托着腮,神情凝重,“和谭总结婚啊,你确定想清楚了?”
我笑了笑,“当然,这种事怎么可能开玩笑,我们两情相悦。”
她叹了口气,“我始终觉得你不该如此草率,你已经受过一次伤,我真的不想看见你伤第二次。说实话,我很欣赏钟总,你们的事白航也跟我说了,太遗憾了,真的太遗憾了,你没错,他也没错,你们明明是天生一对。”
我摸着她的手,“是天意让我们分离,因为我有别的选择。”
知道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陈素素便不再这个话题上打转规劝,转而聊起育儿,说她已经开始备孕,准备在三十岁之前完成“好”字任务,给阿宝添两玩伴,反正不愁人带孩子,她得趁年轻回职场,继续她的事业。
聊天,逛街,吃饭,保龄球……一天很快就过了。
她把我送到铭望大楼地下,带着阿宝走了。
看到我,前台恭敬的叫了声李小姐。
到了总裁办,那儿没人,秘书给我端了杯咖啡,请我到谭粤铭办公室等他,说他还在开会,什么时间结束还不一定。
他的办公室很大,带了一间很舒适的休息室,里头有床有家具,有游戏机和迷你高尔夫,墙上挂着许多不同型号的飞镖盘,其中英国产的“练习盘”家里也有,许多职业高手日常练习都用这种,我看他也挺职业,基本都命中靶心。
床头柜上放着两个相框,一横一竖,是个女子。
长发披肩,一张夏天,一张冬天。
夏天那张穿着浅绿色的衬衫和牛仔短裙,怀里抱了本书,站在篮球场外边,是侧颜,眼睛盯着篮球场里的人……
冬天那张是在教室走廊,穿的是大红色羽绒服,外头在下雪,她脸也像雪,因此格外漂亮,还是侧颜,望着实验室里的某某……
莫名熟悉,拿起来一看,惊了一跳,这不是大学时期的我吗!
谭粤铭怎么会有这种照片?
那是八九年前了,心中浮现无数问号。
这照片连我自己都没什么印象,谁拍的呀,还拍得这么清晰好看,应该不是从我的相册里拿走的吧,真不记得有这样的照片。
这时有人敲门,是秘书,端着两盘鲜果进来。
我问她,“你们谭总还没开完会吗?”
她微笑,“应该快了。”
说完便出去了。
我吃了一小串葡萄,实在等得无聊,这时段已经下班,大部分员工都走了,我慢慢走到会议室外头,见人陆陆续续出来。
等没人出来,便走了进去。
会议室是套间,除了外头的圆桌,里头还有一间独立会议室,门是虚掩的,隐约有声音传来。
“和她结婚……你是认真的吗?”
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挺熟悉的,哦对了,他舅舅。
心道长辈对这种事总是比年轻人更操心。
“我有我的打算,这事儿您就别过问了。”
“什么打算?”
谭粤铭没说话。
“阿铭,我觉得你对她……”
“舅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好,你知道就好,我不希望你步他的后尘。”
“行了,天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说着门就开了,见我站在门口,两人皆是一愣。
尤其谭粤铭,脸色不大好看,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我,像在探究什么。
我反应过来,赶紧伏低做小,跟长辈问好。
他微微一怔,只象征性的点了下头便离开了。
直觉告诉我,长辈并不喜欢我。
正发怔,手腕被紧紧扣住,“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口气,怎么像诘问似的。
我说刚过来,不到一分钟,说着笑了笑,“是不是你舅舅不喜欢我,不支持我们俩。”
他没说话,继续以审视的目光看我,仿佛一把剑要穿过我的心,好一会儿才揽住我的肩将我带入怀里,“不是,他说了不算,娶你是我的事。”
我问,“你的休息室里怎么会有我的照片呢,那是我大学时候的。”
他愣了下,很自然地说,“从你相册里拿的。”
我说是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啊,我都不记得我有拍过这样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