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三章 闵太翁(1 / 1)一日风起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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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正日的第二天司马安司马章兄弟二人结伴前去拜访裴、戴、闵三家,宁安然携带着礼品跟在后面。

三家中实力最弱的算是闵氏,但因为与司马氏关系交好的缘故,两人第一个拜访的反而是闵氏。

闵氏身为广陵大族在整个徐州都颇有名望,吴国时期家族中便有不少人出任各种要职,只不过自晋灭吴之后闵氏便逐渐淡出了朝堂。

闵氏家宅非常简陋只不过是最普通的砖瓦房而已,甚至比起广陵城一些商贾还要不如。

司马安和司马章乘坐牛车来到了闵氏,向门童送上了名刺,不久后闵藩便迎了出来,而且当即命下人撤去了门槛让牛车直驱而入。

这算得上是极高的礼遇了,闵氏态度放的虽然低但司马章和司马安却不敢受,下了牛车空车入院,他们两人与闵藩并肩进入,宁安然自小出入这种地方更是深谙礼节,端着几盒礼品半弓着身子。

闵家院子里的布置也很简洁,院中植桑墙边种竹,还有一株腊梅迎雪怒放,看似简单却无一处不显示着主人的清雅。

“得知两位前来,阿翁已经在等待两位了”

“我兄弟二人何德何能”

尚未登堂入室便看到了一个发白蓝色布衣的老人跪坐中间主席,隔着门楹兄弟二人拱手深躬行礼,脱下鞋子穿着足衣走进了厅堂后又复礼。

“司马章携弟司马安见过闵太翁!”

老人也放下了手中的书请两人落座。

“今得太翁接见不胜荣幸!”

司马章历来成熟稳重但此刻语气却因为激动而有些微微颤抖,这并非他客气故意做作,而是对于能得到闵鸿的接见感到吃惊和万分荣幸。

闵太翁全名闵鸿,年近七旬仍精神奕奕神采盎然。

曾在东吴担任尚书吴亡入晋后,自诩忠臣不事二主对于晋武帝累征不就,清名誉满天下在南士中拥有奇高的地位,被誉为‘南金’。

若有南士中有一位堪称泰山北斗的,那便是眼前这位闵鸿,能让这样的人接见司马章岂能不欣喜万分!

“曾听我这孙儿说过,广陵郡王丰神俊逸有天日之表济世安民之才,今日得见名不虚传啊”闵鸿笑道。

司马章急忙起身长跪叩谢,他参与各种名士聚会清谈玄理正是想要融入南方名士的圈子中,以求扩大广陵王府的影响,而闵鸿之言足够替南方名士为他定性,这是要为他扬名!

有闵鸿此言,南方的那些门阀也不敢称呼司马章为伧人!

“太翁廖赞,章愧受!”

“五马渡江八姓入闽,这些南下北方士族渡过江淮以后第一件事便是圈民占地,惹得天怒人怨,唯有广陵王约束门下于民秋毫无犯,朽替徐州百姓谢过了!”闵鸿朝着司马章点了一下头。

“北方沦丧万民流亡帝都易主,皆因我司马氏上至君主下至诸王无德,章为司马皇室袭封广陵王,唯有善治属民才能聊舒羞愧”

司马安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看着一老一少引经据典说的天花乱坠,这样扯闲天不累吗?

自己的兄长司马章似乎精神格外亢奋,聊个三天三夜也不会累,司马安自己倒是累得很这样的场合他可习惯不了,而且对这种跪坐的姿势和习惯非常不适应,挪了挪腿换个姿势又打了个哈欠。

终于熬到了司马章告别,司马安以为终于要解放了也急忙起身告退,但却被闵鸿单独留下,无奈只能重新跪坐下来。

兄弟两人暂时分别,司马章自行前往戴家,而司马安离开闵氏以后前往裴氏。

“你就是郡王府二郎司马安吧,负羊驮车…哈哈哈哈”

说道司马安的时候闵鸿忍不住老脸笑开了花。

“小子行为荒诞惹太翁见笑了”司马安有些脸红。

“非也非也,你在风雨亭骂的对,现在这些年轻人不思上进不以学立名,游山玩水荒渡时日,名为名士实则不学无术。”

“这么说我是骂的好了”司马安反问一句。

“非常好,你小子太对我胃口了,坐的不舒服就换个你喜欢的姿势,老头子我也不喜欢这种繁文缛节”

“既然您老这么说,小子就冒昧了”

一张单席跪久了膝盖硌的受不了,不管这七十多岁的老爷子是怎么能一跪就是几个时辰的,反正司马安一个习惯了沙发真皮座椅的年轻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膝盖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案几上。

来闵氏拜访的人中有儒教宗师,有学问大家,无一例外都是当世真正的清流名士,而闵藩从未见过这么行为不检的人。

“哈哈哈哈…”对此闵鸿倒是不以为意。

“老头子也听说了,你是从洛阳一路流亡南下的?”

“不错,南下路步步血泪,万幸在石梁山遇到了一个叫马小郎的人,兴造海船渡我南下至徐州”

留下司马安就是为了打听一些北方的事情,司马安讲的也很认真,闵鸿听的也很认真时不时落泪,哀生之疾苦,除了忽略了马小郎就是他本人以外其他都并没有隐瞒。

“司马小郎,你在离开洛阳前或者南下的路上可曾遇见过一个叫嵇藩的人?”

“不曾听闻也未曾见过”

闵鸿叹息一声眼中的希冀很快泯灭,司马安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要告别,太晚会耽误去裴氏的时间,过了午时就不适合在上门拜会。

“家祖常以太翁事迹对我耳提面命,常言闵公胸有奇才当为一国首推,却于广陵深居浅出居不重席,此来拜贺比较仓促因此未曾准备太贵重的贺礼,特献书一篇聊表敬仰之心”

司马安恭敬的放在了闵鸿的案几上便匆匆离去。

“阿翁,司马氏应该不值得您如此重待吧”闵藩问道。

“眼光一定要放长远,莫要小看司马氏如今落魄早南方门阀挤压又为北方人唾弃,但于江左司马氏有两大优势”

“孙儿驽钝,请阿翁指点”

“其一,虽江山倒悬然司马氏仍为天下正统至今无人能撼动,此大义所在江左其他门阀所不具;其二江左门阀各自为政一盘散沙又乏重兵,自陈敏作乱后一些门阀领袖顾荣贺循等等已经有所察觉,江左需要有强藩坐镇以保他们太平无忧”

“所以阿翁觉得司马氏于江左再度崛起是必然,所以才与司马氏交好”闵藩聪慧如果说开始还不太明白,但如今一点便透。

“今北方沦丧若是匈奴南下而江左无强藩与之对阵,我汉民必将惨遭屠戮再无安生之地,披发左衽千年文华也将毁于一旦,阿翁一生虚活七十有二寸功未立,只想在临死之前为江左尽点力”

自己的祖父从不趋于权贵,在司马氏最强盛的时候多次封拒不为官,但在他们式微的时候却选择了襄助。

一番解释以后闵藩才算是明白了,自己祖父这么做是为了巩固大晋最后一片土地才为司马氏助势!

闵鸿拿起来司马安的文章,在他看来一个在洛阳不学无术的皇室子弟能写出什么好文章来。

但很快闵鸿脸上就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

“好一篇陋室铭”

手捧着这篇文章神清气爽,仿佛一纸飘香奇文让人陶醉,闵藩在一旁也看了看。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公德鑫。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藩儿,去找匠户做一面屏风,阿翁要亲自把这篇陋室铭题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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