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广陵城以后第一件事自然是回到府上,拜见司马干和兄长以及朱夫人,寒暄之后才能去见他的生母孙夫人。
“我儿,你这一去又瘦了不少啊”孙夫人摸着司马安的脸说道。
果然不管是那个时代的母亲都是一个样,总觉得自己的儿子一出远门离开自己就会瘦。
“怎么会呢,您看我这里都有婴儿肥了”司马安拍了拍自己的脸说道。
或许是诸葛京诸葛严的提醒起了作用,他对广陵王府也多了几分戒心,但是对于眼前这个满脸溺爱的妇人却可以抛肝弃胆,因为就算全世界的人会害他眼前的人也不会。
“小郎啊你也不小了,有没有中意的姑娘,不如娘想给你说门亲事…”
司马安听到以后头皮发麻,他倒是看上一个土人姑娘,但是人家姑娘不喜欢他,司马安急忙岔开话题。
“娘,我从豫章给您买来了不少东西,合浦的珍珠粉,据说美容养颜可以让您青春永驻”
司马安对这种说法其实嗤之以鼻,但是为了让孙夫人高兴还是捡好听的说,也不管真假了。
“就你的嘴嘴甜,会花哄人”孙夫人笑道。
“还有鸡鸣布,筒布,这可是比蜀锦还要好的布料,我让成衣坊给您做两件”
司马安还没介绍完门外就传来了司马霓裳的声音。
“司马小郎,我的呢?”
司马霓裳身着他设计的百褶裙宛如精灵一般跑进了屋里。
“当然也有你一份”
在广陵的日子就非常轻松了,名流成衣坊如今已经有六十多女工织户依然赶不上庞大的需求。
司马安让改造的酒楼也逐渐有了一些起色,七层的木楼成为了广陵城最高的建筑,雕梁画栋气派非凡每天都会引来不少人驻足旁观,楼未建成但已经名声在外,最多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开张。
时间渐渐入深秋,天气也寒冷起来,那些名士游玩的兴致依然不减,白露桥上人来人往,白鹿集也越来越厚以至于司马安一天三趟厕所也看不完。
开淮河以后,无数的流民涌入了徐州扬州,其中不少人被司马安暗中送到了江州和甬东生活。
但也不是所有的流民都是以逃难者的姿态而来的,其中也有需要整个江左都敬重的人。
徐州牧裴盾邀请了戴昌和司马章两人一道前往了裴府,说是有要事相商。
本以为是何等大事,但裴氏的府上三人却只接见了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民。
“吾乃范阳祖氏祖约”
祖约虽看上去很狼狈,但是脸上犹带着几分傲气,只不过眼神却时不时的瞟向食案上为他备下的酒肉。
“祖兄之名早有耳闻,不知今日上门有何见教?”
祖氏在晋朝算得上名门望族,几代屡有两千石以上的大官,其兄长更是文武全才被称为有赞世之能的祖逖。
“我兄如今正率亲族南下,一路上吸纳流民数千,穿州过县又收拢汉民,携老扶幼一行有近万余”
“这么多”
或许祖约口中的数字稍有夸张以显声势壮大,但裴、戴、司马三人眼神中依然有些吃惊。
“不知士稚(祖逖表字)兄想要我等做什么”裴盾问道。
“南下一行人缺衣少食,加之数量众多行程缓慢一路上已多次遇上悍匪劫掠,索性兄长善于统兵都一一击退。
不过前几日兄长遇汉赵大军围攻,被困于临淮郡高山县,特让我前来求援。”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直接应承下来。
“祖兄不放先去休息一下,随后给你答复如何”裴盾说道。
“还请徐州牧大人尽快决断”
祖约离开以后三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临淮郡虽是徐州之地但毕竟在淮河以北,永嘉之乱时沦丧于石勒之手,现汉赵与我各得徐州一半,若冒险渡淮深入汉赵之地难免会引得兵戎再起啊”
裴盾没有明说不想出兵,他想看看其他两人什么意思。
“即便我徐州拉起大军渡淮,整个大北方都已经匈奴的地方,匈奴悍将兵勇我们是否有有胜算?”司马章的意思也并不想救人。
“即便我们取胜,这近万流民入徐州后以何为生?荆州正是因为吸纳了过多的蜀地流民,因此才爆发了杜弢之乱,若不能将这万人拆分开怕是会重蹈覆辙。
加之祖逖于北方名望颇高,一旦渡过淮河有这万人为后盾,我等将如何自处?”戴昌说道。
“那如何回复祖约,见死不救坐视匈奴屠戮汉民,这样的骂名咱们可担当不起啊”
三人都是名士,对于自己的羽毛还是很爱惜的。
“徐州兵少无力渡淮,不如推祖约前往建康求援”
“想必建康那些世家也和我们是一样的心思,徐州建康互相推诿,在借口募兵需要时日,那时候小半年应该就过去了”
三人在广陵城内勾心斗角,在这件事上裴盾戴昌以及司马章居然罕见的达成了一致。
司马章或许不救,但是司马安一连收到了好几封信,不是刘虎威和晁晃来的信而是乌淙的飞鸽传书。
司马安气的脑子一阵阵的懵,直接把信摔到了地上。
“这两个蠢货就这么拿命当儿戏?老子把他们救出来就是让他们这么作贱的?”
“这个时代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命,想死就让他们去”
宁安然还是头一次看到司马安发这么大的脾气,拿起来地上的信看了看。
晁晃和刘虎威本来用海船渡流民过江,但是最近听过往的流民说祖逖携老扶幼一路南下,如今被围困在临淮郡高山县。
祖逖本只是率亲族南下,但一路上见流民或死于饥寒,或死于匈奴刀兵,或死于流寇悍匪,心生怜悯便将这些流民聚拢于一处,散尽家财血战数次护流民南下。
信中满是祖逖义薄云天云云,又言祖逖在刘虎威和晁晃两人在守备军担任步卒时就仰慕的名将,感其大义两人率百余人前往临淮郡救援。
害怕司马安不同意,因此两人走的时候没有发来任何消息,只有乌淙替他们擦屁股,如果不是乌淙来信他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而且乌淙的信中陈词也充满了不能与君慷慨同赴的遗憾。
“安然,你说老子让他们吃饱喝足保护他们的妻小,是让他们去逞英雄的?”司马安余怒未消。
连徐州牧都不敢渡淮前往汉赵的地盘与那些匈奴人一战,这一个强盗一个流寇百骑就敢前往,脑子简直是瓦特了。
“气话说说就是了,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等到司马安稍微消消气以后宁安然才敢劝。
有些烦躁在来回走动,茶杯已经摔了四五个,刘虎威和晁晃都是如今甬东的顶梁柱,尤其是晁晃还被授予了监制红衣大炮和火药的重任,如今居然双双离去余通大气都不敢出。
“信上说祖逖已经被围困数日,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加上天气越发寒冷,这个时候最缺的自然是粮食和衣服。
余通,把名流坊能抽调的钱全部取出来,将广陵城所有能购得的粮食全部买下来运往淮河岸装船,从现在开始所有女工全部赶制衣服,把成衣坊库存都取出来,让陈水儿率领甬东船队这几日都歇着听我调遣,随时前去救人。”
司马安有些头疼,余通暗中购粮的事情根本瞒不住,第二天整个广陵城的粮食涨了有一倍的价格,司马安也只能骂骂咧咧的捏着鼻子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