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空师伯,关于谪仙观,可有新的进展?”
坐以待毙,可不是这群魔门中人的性格。
更不必说,玄机道人也压根就没有隐藏的打算,光明正大地在丹参镇聚拢难民,以大报恩寺这群大师们的谨慎,不可能不派出眼线前去查探。
“师侄,这也正是我要说的。”
听婠婠提及此事,闻空的神色,也变得深沉:
“在知道对方在聚拢灾民的时候,我等就已经派出了耳目,然而,无论多少人,一旦靠近丹参镇二十里后,就会直接失去联系,生死不知。”
“无论多少人?”
婠婠愣了一下,秀美的眉梢微不可查地跳了一跳。
如果说,这丹参镇是皇宫大内或者她们阴癸宗总部这种,经营多年且守备森严的老巢,那并不奇怪。
然而,这可是刚刚建设起来的难民营。
那些难民,本就鱼龙混杂,混乱无比,除非直接内外隔绝,否则想要混几个探子进去,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不错,无论多少人。”
闻空显然也明白婠婠的意思,慈祥的脸上,也满是不可思议:
“根据那些从营地出来的难民所言,这玄机真人唯有在展露神迹的时候,才会露面,营地的管理,都会交给那些虔诚信徒们进行管理。
除了每天都有干活的任务需要完成,生活倒是一点也不严苛。
可即便如此,无论我们派多少人进去,甚至是直接收买路边的普通难民进去搜集情报,结果都是石沉大海”
“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婠婠面上,也升起一抹讶色:
“会不会是那些难民在说谎?”
“这种可能性很低。”
闻空摇摇头:
“每天进出丹参镇的难民,都有上千人之多,所说却是大同小异,是谎话的可能性很低。”
婠婠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如果只是几十个人这么说,还可能是那位玄机真人放出来的烟雾弹。
然而,每天都有上千人
她实在是想不到,天下间还有什么势力,能有这般强大的组织能力,能让如此多人异口同声地说谎。
更不必说,这些人还都是难民。
难民们很好收买,对即将饿死的人来说,两个白面馒头,就能让他们出卖一切。
但也仅此而已了,要让他们死心塌地地帮你说谎,那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玄机真人,又是怎么发现他们的探子的?
婠婠的心头,缓缓浮现出不妙的情绪,她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可能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闻空等人自然不可能知道,在大报恩寺的上方,可是有着无数只眼睛在盯着。
尤其是那些外出的弟子们,更是每个人的身后,都会有一只冤魂盯着。
毕竟,就算整个大报恩寺的大师跟小沙弥都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人罢了,对玄机真人已经收服的数万冤魂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
更不必说,为了保密,这些僧侣沙弥之中,知道他们真正来历的,其实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很少一部分。
如此一来,就算是十个二十个冤魂,去盯紧一个人,那也是绰绰有余。
可以说,只要不是闻空这些宗师级的高手们亲自下场,否则,大报恩寺的一举一动,都不可能逃脱玄机真人的眼睛。
就在两人交谈时,婠婠的耳朵忽然抖了抖,旋即香风一飘,消失在了原地。
闻空神情微怔,但数秒后,方才神情微动,转向了某个位置。
果然,片刻后,一个稚嫩的呼喊声,自远处传了过来。
“方丈,神迹啊!神迹啊!”
看着一脸兴奋的小沙弥,闻空的目光微不可查地沉了下去。
因为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婠婠的感知,竟是比修炼了天听地视之术的他,还要更加敏锐。
当然,这丝深沉只是一闪而过,闻空很快就恢复了平日里的慈祥的模样,中气十足道:
“虚雨,如此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听到方丈的呵斥声,名叫虚雨的小沙弥虽然气喘吁吁,倒也没有多少害怕,毕竟闻空平日里,一直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宽和形象。
“方丈,您快去瞧瞧,咱们寺门口发生了神迹!”
“神迹?”
闻空神色不变,笑眯眯道:
“是什么神迹,让你如此激动啊?”
“是一座法坛。”
虚雨定了定神,解释道:
“今日造成,虚相师兄忽然发现,咱们寺门口,忽然竖起了一座巨大的法坛”
“法坛?”
闻空垂下的白眉抖了抖,当即就联想到了玄机道人送来的“战书”,心下了然,表面上却是笑呵呵道:
“或许是哪位居士,在跟敝寺开玩笑吧。”
玄机真人要跟他们斗法,比试祈雨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宣布出去,要不然,这小沙弥自然能够想到,这不是什么神迹,而是对方的挑衅。
不过,说来也是好笑,他们大报恩寺的守卫,绝对称得上是外松内紧了,能在他们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在寺门前立下法坛,这份本事,绝对是相当了得了。
“走,去看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祝玉妍会出手,理论上是万无一失,但斗法的事情,他们也不能毫无准备不是?
前往寺门的路上,名为虚雨的小沙弥又叽叽喳喳说了一通,也让闻空知道了,区区一座法坛,为何会让众人惊呼神迹?
原因很简单,因为那座法坛,居然是会自行升高的!
“今天早晨,虚相师兄发现时,那法坛还只有一丈高,但现在,却是长高了许多”
自行长高?
闻空面色不变,心底却是闪过一丝冷笑。
他还以为是什么“神迹”呢,原来就是这点小把戏。
论到装神弄鬼,他们大报恩寺,可是真正的行家里手,不过,他们以往通常用的不是什么法坛石柱,而是更加神异的佛像。
只要在佛像的下方,埋下豆芽,再浇下足够的水,随着黄豆发芽成长,自然就会顶着上方的石柱或是佛像上升了。
当然,考虑到佛家威仪,对玄机真人的小把戏,闻空方丈只打算在心底一笑置之,并不想将其拆穿。
毕竟,比起戳穿一个骗子,还是打败妖道,对他们招收信徒更加有利。
而且,这些骗术的存在,对他们也是有利的。
然而,听到小沙弥接下来的话,却是令闻空气定神闲不下去了。
“只是半天时间,就足足长高了两尺!”
两尺?!
闻空面色一僵,终于变得意外了起来。
原因很简单,虽然黄豆发芽的速度,在诸多植物之中已经算是很快的了,但若无意外,一天能抬升佛像五六寸,那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半天两尺,究竟是什么植物,天下间,有能生长得如此之快的植物吗?
很快,闻空就来到了寺门口。
这个时候,已经有一群人被神迹所吸引,聚拢在这里,发出闹哄哄的吵闹声。
“闻空大师来了!”
“大师您好!”
闻空的到来,也当即引得一阵阵惊呼。
看得出来,这老家伙多年以来的伪装还是十分有效的,无论是寺内的沙弥僧人,还是那些香客难民,全都恭敬地让了开来。
“这”
按照闻空以往的伪装,他需要一一回礼,但现在,他却是顾不得这些了,一直以来总是半睁半闭的双眼陡然张大,满是不可置信。
在他的想象中,这所谓的法坛,应该只是一根巨大的圆柱
并非闻空不知道更加豪华细致的法坛,而是他们大报恩寺的戒备再怎么松懈,能在一夜之间,在他们门前竖起一根一丈高的圆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但很显然,他再次失算了。
因为这座法坛,不仅不简陋,反而相当的庞大,而且精美。
整座法坛分为三层,分别是由汉白玉、紫玉,以及透明水晶雕琢而成,各成八角、四方、圆形。
最底层的八角形,每一道边,都足足有着一丈长。
上面的紫玉跟水晶,虽然都比下层要小上几分,但也没有小到哪里去,即便是最上面那一层的透明水晶,也比普通人家的磨盘,还要大上两三倍!
而每一层的高度,也接近三尺,也就是一米高!
如果这三层法坛不是镂空的话,那么每一层,都至少会有二十万斤重!
汉白玉也就罢了,算不上太过珍贵的材料,但紫玉跟透明水晶,额,这个时代应该叫水玉或是水精
紫玉跟水玉,虽然价格比不上和氏璧这些最极品的宝玉,但一整块相当于数块磨盘大小,二十万斤众的紫玉跟水玉,其究竟价值几何,即便是闻空这种魔道巨头,想一想也不由得头晕目眩。
更不必说,这还只是法坛的基础材料而已,这三层法坛之上,还精心雕琢着无数精美的云纹图案,更有符箓、八卦等布置。
当然,考虑到此刻环境的缘故,玄机道人并没有选择金银这些奢华的材料,所以整座法坛虽然精美,也价值连城,但却一点也不会给人奢靡的感觉。
“这就是法坛?”
闻空的声音,有些干涩。
别的不说,就是没人看守,这么一座数十万斤重的法坛,想要运到寺门口,怕是也要费上不知多少功夫。
更不要说,这可是一丈高的法坛!
就算拆分成三部分,也都有着三尺高,两丈宽,几乎跟一间普通的屋子差不多大小了,想要在他们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带过来,这根本不可能好吧!
而且,这么大的一座法坛,就是千米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晚上警戒的弟子,难道都是瞎子聋子不成?
但无论如何,这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也难怪这些香客们,都会惊呼神迹了。
因为就算是他,此刻也有些混乱。
暗中观察的婠婠,面上也不由得浮现出几分沉迷之色。
没有办法,在阳光的映照之下,那美轮美奂的巨大水晶,对任何雌性生物来说,都是一种几乎难以拒绝的诱惑,婠婠也不例外。
不过,作为祝玉妍精心培育出来的传人,婠婠的心智自然也是不凡,很快,这丝迷恋就被她直接压制下去,变成了几分惊疑不定。
玄机真人这番手笔,不可谓不惊奇,也不可谓不嚣张。
别说是她们阴癸派,就是让她们跟死对头慈航静斋,甚至是皇宫三方势力齐心合力,怕是也无法在一夜之间,无声无息地造出这般华美的法坛。
难道除了她们之外,天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世宗门?
眼前的景象,实在很难令婠婠不如此联想。
毕竟,玄机真人此举,不仅展现出自身无比惊人的实力,而且也显露了自身的野心。
肯花费如此大的代价,所求,自然也是极其惊人。
婠婠扪心自问,别说区区一个大报恩寺,就是十个大报恩寺困在一起,只怕都不值这法坛的一层。
所以,这玄机真人,是冲着她们师徒,甚至是她们阴癸派的传承至宝来的?
很快,婠婠就得出了如此结论。
这并非无的放矢,因为她的那位好师姐白清儿,在寄来的信件中就已经提到过了,如果她们主动归还“传承至宝”,对方也就既往不咎。
虽说祝玉妍在看到信后,气得当场就将其撕得粉碎,但对方对他们传承至宝的觊觎,也是毫不掩饰的。
从这方面来看,传承至宝,也的确值得对方如此大费周章。
毕竟,这法坛再怎么珍贵,也不过是俗物罢了,再多的金山银山,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又有什么意义呢?
相比之下,她们的传承至宝,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可惜,婠婠并不知道的是,玄机道人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因为这价值连城的法坛,不过只是她用玉笔幻化出来的,完全没有任何的成本。
她只是想着,该如何尽善尽美地完成这一次的斗法罢了。
因为,这不仅是她暴打魔门的良机,同时也是她第一次,正式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神迹,重要性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