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匆匆将串好的佛珠,一个个挂在架着火把的铁架上,盘得光亮的深色紫檀珠不时地泛着光,与这四下的萧瑟形成鲜明对比。
这怎么也算是件功德无量之事,文匆匆欢喜着,也不枉此行。
“你如此好心的带我来这里,不过是拐着弯儿的想对我说,陛下的做法没错,而是我鲁莽了,是吗?”文匆匆拍着手上的灰,不紧不慢的走向耶律嫮颀,看他依在一棵大树旁,也顺势坐了下来。
两人各自背对背的靠在树干上,今晚是进不了城了,只能在此凑活一晚。不过还好,时下是初夏,夜里的风也温和许多,就在这户外以天为盖地为庐的到挺自在。
也许是耶律嫮颀刚才说的话有些多,现在便没了说话的兴趣,半天不见他出声,再一看,早已闭上了眼睛,佯装睡了过去。
“你这么高冷的人,竟然管我的闲事,看来~也是无聊的很呀。”文匆匆不依不饶,“要不你再跟我说说关于我们洛沧国的事儿。”
那头的耶律嫮颀依然是纹丝不动。
热脸贴冷屁股,一次两次还行,第三次却泄了气。
文匆匆默默长舒一口气,闭上眼也准备睡去,可心里一直存着事儿,怎么都睡的不踏实。
突发奇想,心里酝酿着一场大计划,以至于一晚上都处于兴奋状态,天才刚泛起亮光,文匆匆便已迫不及待的准备动身。当然,不忘从耶律嫮颀身上将令牌偷走,其实这也简单,因为那块令牌就是很坦然的挂在他的腰间,轻轻一扯,便脱离腰带。
蹑手蹑脚的走远了,这才撒开膀子一路狂跑,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这个计划本可告诉耶律嫮颀,也不必偷偷摸摸的甩下他单干,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严格意义说是给他和权烛辛两个人惊喜。
到了驿站,直接去找了黄大人。用现代人的话来描述,黄大人就如同入了饭圈的爱豆迷弟,“天女”女神说什么,这位迷弟自当全力配合,整张脸上都写着“着迷”二字,即便是刚起床,眼睛还浮肿着,可看文匆匆的目光,没有丝毫倦怠,那般花痴状无人能及。
有如此言听计从的迷弟,计划还不是顺畅进行,一个上午,偏厅新开辟出来的办公区域已经是人头攒动,有人离去,就有人补上,忙忙叨叨的直到用午膳时间,这才稍能得空喘口气。
所谓办公区域,不过是多了几个屏风而已,人多的时候,还设有茶水休息区。而文匆匆就坐在屏风后,一张榆木桌案,一只燃着青烟的香炉,如此标配,很是简约。
“得了消息,我还吓一跳。”权烛辛说着,又打了个哈欠,脸上还挂着倦容,看来昨晚是没休息好,漫不经心的走过屏风,四周打量着,“匆匆小姐,您要是早些想通该多好,昨夜我也不用被他们灌这么多酒~现在还迷糊着呢。”
此时的文匆匆正对着堆成小山的各种物件发笑,这个摸摸,那个瞧瞧,还不时的用宽衣袖掸着灰。听到有人说话这才留恋的转过身,眉飞色舞看向权烛辛。
已经走了进来,
“这……这是……”权烛辛打量着映入眼帘的四角立柜,什么金银珠宝都算是小件儿,琉璃瓷器、青铜字画更是多不胜数。
正当权烛辛愣神的时候,耶律嫮颀紧跟着也到了现场,他可不那么大惊小怪,目光扫过那些财物时只是眉头皱了一下,片刻又恢复惯有的表情。
“本小姐今日的战果。”说着赶紧将一支玉观音放下,随即完美的一转身,双臂展开,亮出身后那一柜的琳琅满目,喜上眉梢,颇有成就感,“都来瞧瞧。”
“天女开坛设法果然不一样,千金散尽也要求得您的一句吉祥话啊。”权烛辛两眼发直,完完全全被立柜上的玩意儿吸引了,“早知如此,还设什么宴席。”
“这下好了,那些灾民也不用整日只喝清粥,对了,还要给他们搭建些临时住所,以防刮风下雨没地儿去。还有,灾后重建工作得提上日程,庸邑毗邻阴山,想来这条山脉应是处在地震多发带,所以,这造的房子得是防震的,这个倒是可以学学日本~”
文匆匆一副老学究的姿态,双臂环于胸前,皱眉嘟嘴,思绪早已飘到另外一个世界。
“前半段,我是听懂了,可是你说,什么山脉,什么防震的,这是什么!”权烛辛好奇的问着,可文匆匆一点儿也没听进去,只好将求贤若渴的目光投向耶律嫮颀,“耶律公子,昨晚你们都在一起,你难道不知,匆匆小姐在做什么吗?”
“我怎知她脑子里想些什么。我倒是要问问,她是如何忍心将我抛下,自己进了城。”
“耶律公子,我不是派人去城外接你去了嘛。”文匆匆哪里是专心思考问题,不过是选择性回答而已,或是对耶律嫮颀有些愧疚,说话都没了底气,只能找些其他事,搪塞一下,“耶律公子昨晚说的话点醒了我,凡是都有两面性,我只一门心思想着骗人钱财了,倒是没想明白,这何尝不是劫富济贫。百姓既然需要物质上的帮助,那咱们就来点儿实际的。”
“匆匆小姐如此想甚好,甚好~”权烛辛就差拍手鼓掌了,“一会儿我就让黄大人将这些东西搬走,入库。”想着超额完成任务,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等等~这些是我的额外收入,不做入你们整体预算,我要亲自花这笔钱。”
刚还盘算着如何向皇帝邀功,再想法子扩建一下钦天监,可突然听到文匆匆这些话,所有幻想破灭,犹如从山顶被拉入地狱,心情更是想过山车,忽上忽下。
权烛辛面露难色,“这样不好吧,陛下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怎么不行,我最多就是用了用你们的想法,大不了付你们版权费。”说着,将一尊四方琉璃浮雕竹叶瓶塞进权烛辛怀里,“瞧这花纹做工,一看就是上品,定值不少钱,你就拿去抵版权费吧。”
权烛辛听的云里雾里,好些个词儿听都没听过,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和师父汪沪正说话一样,他们总是牛头不对马嘴,有时候,很多话都要靠自己的想象力去理解。
这次又得靠猜的了!仅凭文匆匆前后语的意思连贯来看,应该是想用这一件琉璃瓶完事儿,权烛辛却不觉得手里的琉璃瓶值几个钱,倒是瞧那串珊瑚手串看起来价值不菲。
“匆匆小姐,我想了一个法子。”说着,浓眉一挑,给耶律嫮颀使了个眼色,“要不您再开坛设法一天~”
“不可,不可。”
刚开口说了一句话,就被文匆匆否定,而且还是很坚决的否定。
“知不知道什么叫‘神秘感’,什么叫做‘供不应求’,咱们玩儿的就是‘饥饿营销’,要是那些有钱人觉得,我这个‘天女’不过是花些钱就能见得了的,你觉得他们还会上赶着排队来吗?”用现代人的思维来套路古人,文匆匆用的得心应手,信心也暴增,“还有啊,别一口一个‘开坛设法’,咱们才不装神弄鬼,这叫慈善公益。”
权烛辛被绕的稀里糊涂,是听不懂文匆匆在说些什么,不过,俨然是被洗脑了,即便是一脸茫然,还要和顺着点着头。
黄大人一阵小跑的迎面赶来,从轻盈的步伐能看出,他可是高兴坏了,如果知道这些钱财是“额外收入”,应该会为现在的殷勤而后悔不已。
“天女娘娘,外头又排起了队,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一边说着,还一边摩拳擦掌起来。
文匆匆还想着要不要再休息会儿,许久不吱声的耶律嫮颀却抢先一步,将一沓写着编号的纸片塞入黄大人怀里,“继续,拿号侯着吧。”
哟呵~有人也懂排队拿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