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生活和城市总是不相同的,要自由闲暇许多,娱乐活动却少了很多,除了少数电视迷喜欢追剧到深夜,大部分人早早就睡了,因为他们第二天还要去坡上做农活。
人们称他们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
天还未亮,他们就起了床,去厕所解个手,然后准备牲口的口粮,比如煮猪食,比如喂鸡饲料。再加上洗漱等琐事,一般会花费一个小时左右。
再往坡上走,这是天才微微亮。
干活的时间也是不固定的,大多数是吃早饭的时间回家,也有怕中午太阳晒的人,他们会多做一会,等到太阳够烈时才回家。
吃了饭,就要等到下午太阳西挂,才会再出门。
中午这段时间,要么休息补瞌睡,要么在家里做点琐事,也可以到邻居家串门,看看电视,吹吹牛。
卫煌记得小时候,即便是烈日当空,也会去坡上干活,因为这个时间段正是除草的好时机,将草拔起来,在太阳的曝晒之下,很容易让草死去而不再复生。
自从有了除草剂,就没有人愿意盯着太阳拔草了。
人都是这样,有懒惰性,除非是生活逼着向前,很多人都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
无论怎样,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
卫煌听到家里的鸡叫,刚过一会父亲就起床了,拿出手机一看,时间定格在五点三十五。
卫煌自从上班后,从来没有起过这么早。
他至少要六点半才会起床。
虽然昨天晚上睡得比平时早,卫煌还是决定躺着舒服,翻个身接着又睡,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已经是八点过。
卫煌起床一看,母亲饭都做好了,见到儿子,说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你再睡一会。”
卫煌道:“现在还早吗?都八点半了,我在单位都没起过这么晚,”
沈思道:“单位要上班,你当然不能睡懒觉,回家又没什么事,多睡一会正好休息。”
卫煌道:“老头他起那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现在你能做的土还很多吗?”
沈思道:“不多,他就怕太阳晒,就是一早一黑才在坡上,中午都是躺在家里睡大觉。”
卫煌一边和母亲聊天,一边洗漱,事情做完,母亲的饭菜也好了。
卫煌道:“老头在哪个坡上干活?我去喊他回来吃饭。”
“你不用去喊他,到了吃饭的点他自然晓得回来,你去喊他他还说你多事,为好不得好。”
“那我们不等他?”
“不等他,等他做什么,你是吃惯了早餐的,现在吃饭刚好合适。”
沈思心疼儿子,哪管男人什么时候回来,马上将饭菜摆好,母子两人在一起吃饭。
吃完饭,卫煌主动找事情做,想给家里分担一点。
沈思道:“你做这些做什么,你回家来就是耍的,不要整这些,实在没事做,你这就去找你们那些同学耍,看哪些在家里的。”
“要得嘛。”
话音刚落,卫煌的电话响了,是李雪打来的,卫煌马上出门去接电话。
“喂,小雪?”
都拉黑了自己,突然打来电话,卫煌有种不好的预感,定是兴师问罪。
李雪道:“卫煌,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你不要给我打电话,也不要给我爸妈献殷勤,他们不需要,你这样做也只能是无用功,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卫煌道:“这就是我的一点心意,和你无关,我叔叔阿姨叫了这么多年,给他们买点礼物又怎么了?”
李雪道:“你倒是聪明,几斤羊肉就把我妈收买了,现在还替你说好话。”
卫煌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雪道:“你管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就告诉你,我们之间完了,不可能了,你不要做这些有的没的,把你那可伶的时间拿去奋斗吧,至少对得起你未来的妻子,别让她跟着你受苦受累,听你说那些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幻想。”
“小雪,我知道我以前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我做的不够好,我向你保证,我以后的决定都听你的,不和你抬杠。”
“神经病啊你!”李雪吼道:“你现实一点,还是茅坑里的石头,你口口声声说听我的,你听了吗?我说我们分手,分手!”
“我知道,你们女生都喜欢说反话,我也知道你为什么打电话过来,这都说明你还是在意我的,你是不是需要一个态度,我马上来你家,或者我们约个地方好好聊聊?”
“人话你都听不明白,你敢来我就马上走,中秋我不过了。”李雪再次警告道:“我没有说反话,我说分手就是分手,我打电话只是告知你以后别给我家买什么东西,我见一次丢一次。”
“好吧,我们都各退一步,你再好好想想。”卫煌不想和她吵,女生总是吵架生气,对身体不好。
李雪却直接挂了电话,啥也没说。
卫煌叹了一口气,沉默地蹲在院坝边。
没注意母亲却来到了他的身后。
沈思看到卫煌电话响了,表情却突然有了变化,担心儿子遇到了什么难题,便跟在后面,越听越不对劲,思考半响,猜测一定是两人的感情出现了危机。
昨天晚上吃饭时,沈思还旁敲侧击地说某某家孩子结婚了,说卫煌也不小了,现在工作了,也有对象,找个时间把亲定了。
卫煌还推脱说现在刚上班,一切都没有稳定,不用操之过急。
卫松毫不关心儿子的婚事,只有沈思一人做思想工作又怎么能成功。
此时才明白不是儿子不愿意,是对象不愿意了。
李雪她是见过的,很好的一个姑娘,知书达礼有礼貌,做事也勤快。
这么一个好女孩,沈思都认定她是卫家的儿媳,还偷偷找人算了八字,说很是登对,十分般配。
儿子自己也是了结的,勤劳肯干,脚踏实地,品性优秀,是靠的住的男人。
大学同学,又算是同乡,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怎么两人才毕业就要分手了呢?
沈思想不明白,也不想把这事藏着,她要给儿子一点鼓励,让他更加主动地把这份幸福握在手里。
“儿子,你和小雪闹矛盾了?”
“啊?嗯。”卫煌这才发现母亲在身后。
沈思道:“妈是过来人,感情的事总是有磕磕跘跘,夫妻之间都免不了吵架,何况你们还是男女朋友。老话说得好,床头打架床尾和。夫妻之间没有隔夜的仇,你作为男子汉一定要主动一些,该出手时就出手,要主动道歉,不要等着女生心都冷了,那时候你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晓得了,妈,我的事实你就不要掺合了。”
“这怎么是你的事情,这也是我们的事情,你爸你是知道的,他从来不管这些,那我不管还得行?”沈思道:“我还等着抱孙子。”
“你放心吧,你肯定会抱着孙子的。”
卫煌又不打算当和尚,无论如何都会娶妻生子。
沈思道:“那也要看是你和谁生的,我就喜欢小雪这个丫头,要不要我帮你打电话,有些话你们之间不好说,但妈不一样。”
卫煌听她这么一说,突然觉得这也是一个办法。
这段时间李雪正生自己的气,换个人沟通肯定比自己要好。
如果李雪软了口,那就说明这事有回旋的余地。
如果她还是坚持要分手,那就分手吧。
“行,你试试吧。”
“那你告诉我你们之间的矛盾是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变故。”
沈思记得两人春节期间都还好的和蜜糖一样,上次打电话也没有出事,这才几天就闹到非分手不可了?
卫煌简单讲了一下两人矛盾产生的原因和自己的一些分析,只略过了过生日的那一段。
沈思听完之后,觉得这个事情的根由就是异地恋,感叹道:“这事你做的确实不够好,你们在一起都租了房子,你还跑到黑水县去上班,你难道不知道异地恋会造成感情的危机吗?”
沈思也经常看电视,可以看到各种剧情,很多男女情侣分手或者是夫妻离婚,就是异地恋的原因,增加了感情的隔阂不说,还给了第三者插足的机会。
而且去一个外地的县城上班,又不是当公务员,沈思觉得很不值得,也不划算。
卫煌道:“我当时只想着是我老师推荐的单位,一定不错,到了那边我站稳脚跟就把她接过去,如果那边不行,我还回黔州,所以我房子都没有退。”
沈思道:“那里去了这么久你就没有接她过去?”
卫煌道:“她在黔州也有工作,我这过去才多久,哪能算站稳了脚跟?最起码也要半年以上吧。”
沈思道:“行,我基本上都了解了,我过一会给小雪打电话。”
小雪才挂了卫煌的电话,马上打过去,不合适,可以等到下午或者晚上。
即可以缓解李雪拒绝的情绪,又可以找个看月亮之类的由头。
沈思回了屋,卫煌还在院坝边发呆。
路上行人匆匆,马上就有人看到了卫煌,主动打招呼。
“卫煌回来了啊。”
卫煌抬头一看,真是怕啥愁啥,如果要在这个村子里找一个讨厌的人,这个人绝对在数。
小婶江水萍。
卫煌小叔卫柏的老婆。
说起来还是有血亲的亲戚,卫煌对她却是一点好感没有。
江水萍最爱吹牛,特别喜欢炫耀自己。
卫煌记得小时候母亲就给自己讲过江水萍的故事。
江水萍生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儿,也就是卫煌的堂姐卫灵芸,在重男轻女的农村,江水萍硬是把女儿吹成了仙女。
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以后会孝敬父母,就像自己一样,只要逢年过节都会给娘家带东西回去。
不像儿子,现在的好多生儿的都是生的报应儿。
怀孕的时候就想生个女儿果然就入了意,真是老天保佑,一定要去庙里还愿,多给菩萨烧几注香。
等到沈思生了卫煌,江水萍的对此就更强烈了,一但看到沈思带着卫煌出门,都要夸自己的女儿是多么的懂事,才一岁多就知道给自己提鞋什么的。
沈思自然不会搭理她。
好在农村虽然实行生育,对于头胎是女儿的家庭有政策可以生二胎。
江水萍又怀了一个孩子,生下来正是一个儿子。
也就是卫煌的堂弟卫灿。
这下江水萍更不得了了,别说是在卫家,就是在整个村子里,走路都是抬着头的。
因为她即没有违反国家生育的政策,又儿女双全。
时常在别人面前炫耀,说自己都没有打算要二胎,就想把大女儿扶养成才,却做梦梦到文曲星下凡,送子观音菩萨硬要送个儿子给自己。
儿子一定能成才,所以取了一个单名为灿,寓意就是灿烂辉煌,和卫煌相照应。
生了儿子,大约也是如了愿,江水萍对沈思和卫煌的态度好了很多。
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总是会说自己和沈思都是给卫家立了大功的人。
自从有了生育,好多人家躲着生偷着生,就想要个儿子却就是生不出来,从此以后香火无人继不说,一辈子奋斗的家产也要让给外人。
所以江水萍要求卫家的男人要给予她足够的尊重。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卫煌亲眼看到的也有一件。
卫灵芸读书认真,考上是师范院校,毕业后在中学当老师。
从卫灵芸拿到大学通知书,一直到工作,江水萍就吹嘘卫灵芸是多么的争气,是村里仅有的几个大学生,还是唯二的本科生。
说农村人要想出头,只有读书,必须上大学,否则一辈子就是一个农民,农民是没有前途的,一辈子辛苦劳累还赚不到钱。
好像考上大学的人是她,而她马上就要成为城里人了。
可是打脸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卫灿不喜欢读书,高中还没有毕业就去工地学开挖掘机去了。
任江水萍说干口水,哭干眼泪,卫灿都不回头,就是要去干工地。
他说他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开车,哪怕是读了大学还是要开车,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现在就开干。
卫柏作为村里的干部,倒是想的开,说凭自己的本事吃饭,只要不偷不抢,就值得尊重,他支持儿子的想法。
江水萍从此以后,很久一段时间都没有缓和回来,直到卫煌也考了大学。
得知卫煌读书出来也是干工地,工资大约在五六千的时候,江水萍开心了,因为他的儿子现在一个月就不止五六千,有时候可以拿到七八千。
如此一个爱攀比且虚荣心强的人,卫煌见其如何不会头疼?
“小婶好,我昨天晚上回来的。”
再难的问题都要面对,卫煌礼貌的回答。
逆袭之乡村建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