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亦的目光平和,并没有任何嫌恶之色,看着青瞋的眼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你这脸,倒像是浸染了什么毒,我暂时看不出来,你还是去找七师弟看看吧。”
青瞋没什么所谓的点点头,仿佛长了一张疙瘩脸的不是他。
他们俩在交谈,旁边孟允川正想着等会儿的事,突然,他就听见旁边的人开始告黑状了。
“大师兄,小师弟心术不正,在清水涧跟人比试,出手狠辣,险些杀掉对方。”
孟允川:“?”
这状告的好,让他猝不及防。
孟允川也就惊了一瞬,脑子里便立刻推衍起前因后果来。
姓宋的那伙人不可能,九师兄回来的那几天哪儿也没去,他们也没过来,所以告诉九师兄这回事的,不是文卓,就是诺云,所以,是文卓?
心念一转,孟允川眼眸微闪,便听见大师兄在前面问他。
“你想杀*人?”
如此的直白,让孟允川都愣了下。
孟允川看向大师兄。
青亦面容平静,目光落在他身上,无悲无喜,仿佛只是在问一句稀松平常的话。
孟允川斟酌了下他的态度,没急着说话。
青亦盯着他的双眼,浅淡一笑,“人都有**,**无穷无尽,你想杀*他,很正常,难得是如何控制。”
孟允川暗自挑眉,这人在说什么屁话?
他是不觉得杀*人有什么不对,但也知道这种观念拿出去,是个人都会觉得不正常,甚至还会把他当作异类看待。
可现在他这大师兄在说什么?他居然说正常?
不过心里怎么想的,真要说出来,孟允川却是不承认的。
“师兄们在说什么?我并没有杀*什么人啊,都说比试生死难定,我只是不想输,不想给宗门丢脸而已。”
青亦静静看着他,破妄目下,男童周身那一片血色的气晕,如今却已经不再纯粹,一缕黑色的丝线正掺和在其中。
他杀生了。
青亦微微垂眸,面色不改,仿佛看不穿孟允川的谎言一般。
这位青玄小师弟,青亦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孩子,并不安生。
清水涧一行,不过三个月,他身上的气晕颜色就浑浊起来。心思不纯之人,破了戒,总会留些痕迹。
“师傅在山上等你,你去找师傅吧。”
孟允川等了一会儿,才等出了这么一句话。
看了两人一眼,孟允川点头,“好的大师兄,那我现在去找师傅,九师兄再见。”
看着孟允川离去的背影,青瞋坐到了青亦旁边。
青亦:“说吧,你这次去清水涧,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没,只是去了趟深处……”
……
还是熟悉的小茅屋,孟允川推开门,就看到老秃子盘腿坐在床上,在,补衣服?
“你这是在,补自己衣服?”孟允川走过去,低头看着那件破了个大洞的白袍问道。
老和尚抬头,眼神清明,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首先便叹了口气,“哎,你这小娃娃,怎么出去一趟,还惹得一身腥回来了?”
孟允川下意识抽动鼻子闻了闻气味,反应过来后不由得微怔。
他最近连肉都没吃过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一身腥,老秃子指的,只会是别的事。
孟允川没说话,子铭摇摇头,低头继续补他的破衣服。
“你啊,年幼心性不稳,师傅知道,但这不是不罚你的理由。你九师兄这趟也没好好看着你,让你犯了错,他我也会罚,今天我不罚你,不过明儿,你便去刑法堂领罚吧。”
孟允川一顿,抬眸看他,“师傅为何要罚我?”
“你自己犯了什么错,你自己知道。”
老秃子头也没抬,但那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让孟允川微微蹙眉。
这一个个的,总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真是格外让人不渝。
所以,他们是怎么知道?总不至于在他身上装了监视器吧?
孟允川沉默了会儿,看着老秃子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师傅是怎么知道的?”
子铭抬头,看着面前脱去了温和懂事外衣,眼神冷漠的孩子,没什么意外的摇头一笑,指着自己的双眼,饶有深意道。
“师傅啊,什么都能看到。”
孟允川皱起了眉,“你在逗我?”
“欸!”子铭不赞同地看他,“师傅逗你干嘛?若你干了坏事师傅都不知道,那我还配做你师傅吗?”
配个钥匙!
孟允川盯着他看了会儿,最后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子铭在他身后喊道:“记得明儿去刑法堂领罚啊!哦还有,好好养你怀里的那小东西,可别又犯了杀戒!”
孟允川皱眉,加快了脚步。
烦。
……
受罚这种事,孟允川并不陌生,以前在牢里那可罚得多了,现在换成刑法堂,他也就好奇会有哪些手段罢了。
刑法堂在弗吟岛,孟允川照着人指示找到了地方。
普普通通的外观,跟其他大殿没什么区别,也就牌匾上的字不同罢了。
孟允川面无表情看着牌匾,抬脚刚一进殿,就被人给拦下了。
“什么人?来刑法堂做甚?”
拦住孟允川的是个年轻人,相貌端正,只面色严肃,目光有些凌厉,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
“天希岛大长老座下一零九弟子青玄,师傅让我过来领罚。”
来领罚自然没有是没有笑脸的,就算孟允川笑得出,他还怕别人把他当傻子。
年轻人看了他一眼,都没问,就仿佛知道了孟允川所犯何事一样,扔下一句“跟我来”,就转身朝殿内走去。
孟允川跟着进去了。
内殿有个长台,长台后坐着三四名弟子,气质跟领孟允川进来的那个大同小异,都有种正派,但又不好惹的特质在。
“天希岛青玄,罚揽经阁打扫半年。”
一进去,领孟允川进来的那人,就朝着长台后的一人嘀咕了几句,没等孟允川细想,那人就看着孟允川宣了他的惩罚任务。
揽经阁打扫半年?
听到揽经阁,孟允川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破破烂烂、还嘴臭的茅屋妖精。
让他去给它打扫半年?这可真是个好惩罚。
刑法堂给出来的处罚,压根容不得人商量,那人叫孟允川登记后,让他今天起就去打扫,半年后再过来登记消掉。
未免孟允川不识路,刑法堂还派人专门带他去了揽经阁。
熟悉的破烂屋瓦,屋顶那两根茅草更是辣眼,孟允川站在揽经阁前,扭头看了眼走远的刑法堂弟子,不由得咂舌。
“嘶,欸?你这小子,怎么感觉挺眼熟的……”
浑厚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孟允川回过头,就看到面前这茅屋精一晃一晃动了起来。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没有礼貌的臭小子!上次欠老夫的道歉你还没说呢!哼,臭小子你这次落到老夫手里,看你说不说……”
老妖精的声音从恍然到得意,孟允川兀自抬头看着它,听到它说要道歉,不禁扯出个冷笑,二话没说转身就要走。
“欸?臭小子你要干什么去!不是要给老夫洗澡吗,你敢走,信不信我跟刑法堂的小娃娃们说去!”
孟允川顿足,头也没回,“那你去说好了,他们若怪我,我就说是你刁难我,不让我进去打扫的。”
揽经阁:“……”
“嘿!你这臭小子!”揽经阁气急败坏,“老夫哪有刁难你!你少白坏我名声!”
孟允川回头,认真打量了下这破烂屋瓦,“你有名声?”
这怀疑不屑的眼神刺激到揽经阁了,它最受不得激了,这么瞧不起它,那它就一定要让这臭小子好好开开眼!
破烂的茅屋突然膨胀起来,“啪”地一下就变成了无数块碎片,惊得孟允川手还未抬起,碎片倏地一下又收了回去……
然后,一件朴素的茅屋出现了。
孟允川:“……”
“怎么样,老夫现在的模样是不是稳重多了!有没有被老夫现在的样子所尊敬到!啊?”
孟允川眯眼,真诚问道:“你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怎么没区别!”
揽经阁急了,“你仔细看啊!哪儿就没有区别了!你瞅瞅我这头顶,多整齐啊!我连心爱的小草都给拔了,还有我这牙,平素都不爱整的,怎么就没有区别了……”
揽经阁的话,整的孟允川难得有些无言。
“好,我看出来了,确实挺不一样的,您现在这样子很好,非常好,我一看就觉得打心底里尊敬你。”
到底是被烦到了,为避免它再说些屁话,孟允川干脆顺着它的话胡说八道起来。
揽经阁舒坦了,彩虹屁这东西,是个像人的都喜欢听。
揽经阁一舒坦,也不计较孟允川之前的失礼了,连道歉也不让他说了,直接就给他大开方便之门。
“嗯,你小子不错,老夫从第一眼看你就知道你是个有前途的。”
揽经阁的茅屋突然缓缓打开,露出里面黑色的漩涡之门。
“刑法堂的人叫你给老夫洗半年澡,按理说是每日都要,不过老夫见你是个懂事的,也不为难你了,你就,三天来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