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南溪便开始每日天不见亮的起来围着村子跑步,待跑完步再在自家院子里扎一个时辰的马步,完了再跟着王屠夫练武。
风雨无阻,从不间断!
桃花村的人也从最开始的心疼到后面慢慢的习惯,如此春去秋来,转瞬经年。
*
又是一年春三月,桃林里桃花盛开,远远看去就像是朝霞印到了大地上,美轮美奂。
在一颗枝干粗壮的桃树上,一位上着素衣短衫,下着浅碧色束腰长裙,头上只用一根红色发带束着高发髻的豆蔻小姑娘挽着个篮子,在那里摘着桃花。
那小姑娘脸色晶莹,肤光如雪,鹅蛋脸上隐隐噙着一抹笑意,看着文静又美好,如果忽略掉那一双闪着狡黠的大眼睛的话。
趁村长师父不在,她得多摘点桃花回去酿酒。
就见她小手一抬,便把五六朵桃花一并拽下后放到篮子里。
“南溪姐姐,南溪姐姐!”
这时,一道稚嫩嗓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南溪从重重桃枝里探出秀气的脑袋。
“小球儿,姐姐在这儿。”
小球儿是秀娘几年前生下的儿子,大名唤作刘裘,如今已是六岁。
六岁的刘裘长得圆圆滚滚的,很是可爱,而且他那虎头虎脑的小模样与胖虎小时候十分形似,也因此,南溪跟景钰都格外的稀罕他。
小球儿迈着胖粗的小短腿跑到南溪所在的那颗桃树下后,仰起他胖胖的小圆脸,奶声奶气的开口:
“南溪姐姐,小球儿想去你家吃草莓。”
南溪挽着篮子一个翻身,便轻松从桃树上跃下来。
她揉了揉小球儿的胖脑袋,牵起他的小手就往回走。
“好,姐姐现在就带你回家去。”
小球儿开心的欢呼:
“哇,有草莓吃咯!”
一路上,一大一小都是手拉着手,有说有笑。
回到村尾的家,南溪把手里的篮子放下,正打算带小球儿去后院,穿一身青色长衣的景钰便跨进了院门。
南溪见到他有些惊讶: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没看到他从桃林里出来啊?
景钰把手里的两串冰糖葫芦分给两人。
小球儿开心的接过:
“谢谢景钰哥哥。”
景钰摸了摸他的脑袋才对南溪道:
“我是踩着你俩的脚印回来的。”
也就是说,他一直都跟在他们身后。
南溪拿着糖葫芦,撇了撇嘴:
“在我们身后怎么也不出声?”
景钰眉梢轻轻一挑:
“我跟得那么近,还以为会被你发现,结果却没想到……”
南溪咬糖葫芦的动作一滞,辩解道:
“我同小球儿说话去了,根本就没有留意身后。”
景钰睨着她,但笑不语。
南溪干咳两声,问道:
“你不是说此次出村需四五日才能回么?怎么才两日便回了?”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景钰每一个月都要离开桃花村几天,有时他是同虚无子一起出去,但大多时候是他一个人离开。
南溪也曾好奇的问过他两次,然,他每次都是敷衍带过,如此,她也懒得再问了。
“事情已经提前办好。”景钰低头看了看有些粘腻的手指,微微皱眉。
“去帮我打盆水来,我要净手。”
这人还真是,越长大越大爷了!
南溪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后,认命的去厨房给他打水。
须臾,两大一小排排坐的坐在屋檐下。
两耳不闻窗外事,只认真吃着糖葫芦的小球儿坐在中间,南溪跟景钰分别坐在他左右两边。
景钰把擦了手的手帕叠好放进怀里。
“这次我随师父去了柳城的藏云观,那偌大的藏云观里,只有一个不修边幅的老道士。”
南溪咬着糖葫芦,眨巴着眼睛:
“没别的道士?也没人去烧香拜神?”
景钰摇头:
“没有。”
南溪偏着脑袋看他:
“那你同师父去那里做什么?”
景钰:“找人。”
南溪嘎嘣咬下一颗糖葫芦:
“不是说藏云观里除了一个老道士,什么人都没有吗?”
那还怎么找人?
说完她忽地一顿,含着糖葫芦含糊不清的开口:
“你们要找的人不会就是那个老道士吧?”
景钰点头:
“就是他。”
把嘴里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咀嚼吞进嘴里后,南溪好奇问道:
“你们找他做什么呀?”
景钰的视线望向远方。
“不是我们,是师父找他,他是师父的失踪多年的师兄。”
南溪点点头,不再追问。
景钰收回远眺的目光,把视线移向檐下那个篮子里。
“这都是你今年第几次去摘桃花了?怎么?还不死心呢?”
自从杏儿今年在信中把酿制桃花酿的方法告诉南溪后,她便兴冲冲的开始尝试酿桃花酿。
然而,或许酿酒也需要天赋吧!景钰在心中默默想着,这已经是她第五次尝试了吧。
南溪端着脸,一本正经的道:
“上次是那个封口没封好,这次一定能行,你要相信我!”
景钰……在酿酒这一块,我很难相信你啊!
在小院里坐了一会儿,等到小球儿把糖葫芦吃完,南溪又去后院摘了些草莓出来。
景钰看着盘子里红透了的草莓,说道:
“去给我弄杯草莓汁。”
南溪瞪他一眼:
“自己弄去。”她才不要伺候他。
景钰低头看向正喜滋滋啃着颗大草莓的小球儿。
“小球儿,想喝草莓汁吗?”
小球儿点点头,扭头看着南溪:
“南溪姐姐,小球儿想喝草莓汁。”
南溪鄙视的看着他……
就知道利用小孩子。
景钰却勾起薄唇,回她轻轻一笑——
过奖过奖!
南溪……
起身去到厨房,把洗好的草莓放到一个带有凹槽的木板里,再把上面的木板轻轻压下,草莓汁便顺着那凹槽旁边的一个细口流了出来。
这个木制榨汁机是景钰一次外出的时候带回来的,南溪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甚是惊讶,古人竟这么便发明了榨汁机。
只须臾,两碗草莓汁便榨好,南溪正要把碗端出去时,景钰从外面走了进来。
于是她只端了那个小碗,指着案台上的那个大碗,道:
“那碗是你的,自己端。”
说完便要越过他,走出厨房。
看着南溪即将走出厨房的身影,景钰淡淡开口:
“南溪,锦姨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