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候在门外的小厮听到动静,连忙躬着身子进来。
“老爷……哎哟……”
小厮才刚跨进门槛,就被一只迎面飞来的茶杯砸中了脑袋。
“你们就是这么伺候本老爷的?茶壶里没水了也不知道添,啊?”
小厮顾不得脑袋上的疼痛,只一阵的哈腰。
“老爷息怒,小的马上就去给您端新茶来。”
说完便飞快的跑下去备茶,屋外的丫鬟则战战兢兢的进来收拾地上的碎片。
“一群废物!”王远道只着一件白色单衣的坐在桌旁,目光阴阴沉沉的盯着门外某处。
那日,到底是谁坏了他的好事?
他一定要把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垂眼看向收拾碎片的丫鬟:
“李六呢?去把他叫来。”
“是。”丫鬟如释重负般的出去找人。
没过一会儿,李六便步履匆匆的赶来。
“老爷,您找我?”
王远道一边喝着小厮新端上来的茶,一边斜眼看向李六。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李六躬身上前,附在他耳边低声道:
“小的查到,钟离公子昨日是从西城方向过来的,并且当时他身边还跟着两壮汉一小厮……”
王远道放下茶杯,双眼微微眯起。
西城?
“明日春试结束,找人跟着钟离玦,我要知道他去了哪里。”
“是。”
*
义诊的第三日,来看病抓药的人开始慢慢变少。
傍晚,一直在旁边帮忙的青鸢望向已无人排队的门口。
“姑娘,咱们今日可以早些回家了。”
南溪给最后一个病人诊完脉,又写好药方交给他,才抬眸看向门外。
看着门外被夕阳晕黄的天色,她甩了甩有些发酸的肩膀。
“话说,钟离玦这个时候已经从贡院里出来了吧?王伯安排人去接他了吗?”
青鸢微笑着走到她身后,轻轻的为她捏起了肩膀。
“姑娘放心,中午奴婢便听到王伯吩咐赵山和魏鹏去贡院接钟离公子,想必现在,他二人已经把钟离公子接回桐子巷了。”
南溪颔首,把全身放松,享受着青鸢的服务。
“咱们再待半个时辰,若是还无人来看诊,便关门打烊。”
“是。”青鸢捏完肩膀又开始捶背。
南溪舒服的把背靠在青鸢身上,闭上双眼养神。
就在南溪把大脑放空之际——
“大夫,救命!救命!”
一道惊慌的童声从铺子外面传来。
南溪睁开眼,与青鸢对视了一眼之后,双双往门口奔去。
保安药铺外面,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正费力的搀扶着一个昏迷大汉往药铺的台阶上走。
一直候在门口的东子见了,连忙招呼另一个小厮上前帮忙。
南溪刚走到门口,便见东子两人架着一个大汉进来。而他们后面,则跟着一个双眼通红的小男孩儿。
这是铁匠铺里的那个孩子?那这个被搀扶进来的那个大汉是……那个铁匠铺老板?
南溪吩咐东子他们把铁匠铺老板放在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上后,便开始给他检查身体,确定身体无外伤后。她才于旁边坐下,诊脉。
青鸢见男孩红着眼,呆呆的立在一旁,便走过去温柔的道:
“小弟弟别担心,你阿爹会没事的。你能告诉姐姐,你阿爹为什么会晕倒吗?”
男孩抿了抿唇,低声道:
“阿爹昨日接了一家新开酒楼的活,需在两日内打炼出四口大锅,为了按时交工,他这两日一直都守在锅炉旁边不停的打铁……”
所以便积劳成疾了?
青鸢轻揉了一下男孩的头发,把他带到木板床旁边的一张小木凳上坐下等。
这边,南溪收回诊脉的手,又翻了翻铁匠铺老板的眼皮,而后,扯开他胸前的衣服,抬起右手道:
“把我的银针拿来。”
就近的东子连忙把银针包递到她手里。
南溪打开银针包,把那一根根比手指还长的银针快速且熟练的扎在铁匠铺老板胸前的各个穴位上。
待扎好银针,她一边用手帕擦着手,一边对男孩道:
“你阿爹是染上风寒后又中了热毒,才导致的昏迷不醒。如今我已用银针替他疏导体内的寒热之气,半柱香后他便会醒来。”
男孩盯着南溪看了一瞬,而后便垂下眼睑,有些不安的抠着双手。
现在才认出她来?
南溪轻笑着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来一块糖递给他。
“桃子味儿的糖果,要吃吗?”
这还是青鸢趁中午歇息的空挡,去北城昌华街福记甜品铺里帮她买来的。
男孩抬头看向南溪,就见她正眉眼弯弯的看着自己,小脸顿时便窘迫一红。
“给你。”南溪笑着把糖果塞到他手里。而后便去忙其他事了。
男孩儿看了看她忙碌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握在手心里的糖果,终是抵不住诱惑的撕开了糖衣,把香甜的糖果送进了嘴里。
真的是桃子味儿的。
半炷香后,铁匠铺老板果然醒了过来,南溪一边替他拔身上的银针,一边叮嘱他回去后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
铁匠铺老板慌着回去赶工交锅,道完几声感谢后,便一手提着药包一手拉着儿子离开了。
南溪又在药铺里待了一会儿,见外面再无人来求诊,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吩咐掌柜的关门打烊。
一行人回到桐子巷,正好碰到考完春试的钟离玦从贡院回来。
打完招呼,南溪看向他的身后,疑惑出声:
“赵山和魏鹏呢?”
钟离玦上前,小声道:
“他们去处理身后的尾巴了。”
南溪眉梢微微一挑,而后转身:
“先回家。”
稍许,众人回到南府,待堂屋里就只剩他们二人时,南溪才问道:
“怎么回事?”
钟离玦的脸色很不好:
“应是王远道派来盯我的人,居然一路从贡院跟着来了西城,赵山他们发现后,便使了一个小计让我先脱身离开,他们则留在后头善后。”
南溪点点头,赵山与魏鹏曾经当过镖局里的镖师,倒是无需担心他们的安危,随后她看向钟离玦:
“钟离公子这三日想必是累坏了,且先下去休息吧。”
“可赵山他们还未……”
“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回来,钟离公子无需担心。”
“如此便好。”钟离玦长松一口气,而后便施礼退出了堂屋。
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南溪纤细如玉葱的手指轻轻的,一下一下的叩在椅把手上。
她似乎,捡了个大麻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