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轻,要不是慕南枝五感灵敏几乎都不能注意到。
她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儿,双手拢在胸前,一时间有些踌躇。
开门就阴风习习的,满屋子也不见夜耗子的人影,整个屋子静悄悄的除了这可疑的衣柜大门。
慕南枝联想到刚才夜耗子不直接出来喊,却偏要用传音入脑的方式,再结合当下的情境,她的脑海里渐渐浮起了一个念头。
这让她想到了她的二师兄。
小时候她刚入门,胆子比兔子也大不了多少,时常因为一些风吹草动就吓得哇哇大哭。可即便是那时候胆小如鼠,一听二师兄要下山门去历练,立时又会扑上去抱紧二师兄的大腿,死活都要跟着一起去。
二师兄是个憨厚老实的,总会被她缠得无法,可是山门规矩立在那儿,又不能坏。
所以二师兄总说要和她玩躲猫猫,只要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二师兄,她就能和二师兄一起下山去。
可每次玩,她每次输。
不是二师兄躲得多高明,而是她害怕了。
亦如现在她所面对的情况,二师兄总会躲在显眼的位置,却又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躲得位置可能有阴邪,只看你自己敢不敢一探究竟。
那时候的慕南枝每一次都直接无视那显眼而又让她恐惧的位置,她宁愿承认自己找不到二师兄,也不愿承认是自己胆小。
随着她渐渐长大,当她不再惧怕阴邪之物,她却找不到那个肯陪她玩躲猫猫的人了。
她一直找,一直找,几乎找遍了整个幽冥大陆,终是没能将二师兄找出来。
她把二师兄弄丢了,从此再没玩过躲猫猫,也没人会陪她玩躲猫猫了。
想到二师兄,慕南枝的情绪稍稍有些低落。
衣柜里窸窸窣窣的响声又加重了些,慕南枝回神,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情绪。
“夜耗子,我找到你了。”慕南枝上前轻轻拉开衣柜的大门。
一阵阴冷的小旋风忽的朝着慕南枝的面门冲了过来,慕南枝急急向后退了一步,青色长衫长袖挥舞,舞出一道残影,直接打散了暗算她的阴风。
衣柜里除了江夜阑的几件换洗衣物,空空如也。
慕南枝秀美紧蹙,她这才察觉到不妥,刚才衣柜里的响声是故意弄出来吸引她注意力的。
她被戏耍了。
桃木剑瞬间出现在她的手中,慕南枝霍然闭紧双眸,三息之后再睁眼之时,黑色的瞳孔中散出层层金光。
灯火通明的卧室漆黑一片,黑色的荫翳布满了整个房间,到处都充斥着阴冷刺骨的鬼气。
一扇卧室的房门,成就了两片天地,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好厉害的鬼物。”慕南枝提着桃木剑站在卧室门前,不由赞了一句。
在他们幽冥大陆,鬼这种生物在没有外力的影响下顶多存活七七四十九天。但不知为何,这个世界的鬼物却异常的猖獗。
这让慕南枝有些兴奋,没有灵气的支持,她的桃木剑就和普通物什无甚区别,在对敌的时候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她可以抓鬼来炼化,将炼化过的鬼当作自己的制敌手段。
鬼物天赋极其繁多,她抓的鬼越多,就代表她制敌的手段越是繁复。
不出意外,现下她面对的一只鬼应该是具有极强的制造鬼蜮的天赋神通,如若不然,没道理会在慕南枝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潜入卧房。
慕南枝目光如电不断在暗夜里搜寻,想要破除鬼蜮其实很简单,只要破坏了那只鬼本体所附的物品就可以了。
好在江夜阑的卧室极其简陋,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台电脑一个衣柜再无其他。
找到了!
慕南枝在目之所及的那一刻断然出剑,桃木剑如臂随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落地窗帘刺去。
“噗”的一声,就像是扎进了西瓜肉里。
如墨一般的黑色犹如潮涌一般向后退去,昏黄的光线充斥视野,衣柜里再次传来响声。
“嗬嗬嗬……”
同时四面八方传来了“咄咄咄”高跟鞋走路敲击地面的声音。
慕南枝没有去追那只逃走了的具有极强鬼蜮天赋能力的女鬼,因为她看见了衣柜里的江夜阑,此时他正拿着他自己的一双还未清洗的袜子,紧紧勒着自己的脖子。
江夜阑只觉得自己的肺快要炸了,一张脸恐怕早已憋成了青紫色。他拼命踹着双脚,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死死捏着,他几乎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指甲扣进了肉里。
他不知与那女鬼僵持了多久,突然间女鬼那阴冷的气息四下溢散,江夜阑的鼻尖骤然涌入一股恶臭,这让他本就已经在炸裂边缘的肺叶更加雪上加霜。
某一刻,他的脖颈忽的一松,江夜阑登时长吸了一口气,然后跪坐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此时狼狈极了,衣领歪斜,涕泪横流,那股恶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临死而挣扎出来的屎尿。
“夜耗子,你还好吗?”慕南枝掏出自己随身带着的手帕递给了江夜阑。
江夜阑还身陷在死里逃生的恐惧之下,下意识便接了慕南枝递给他的帕子往脸上抹了抹。
幽幽的清香在鼻尖荡开,似能安人心神,镇人魂魄,江夜阑的情绪立时沉淀了下来。
他呆呆抬头,看见慕南枝清澈水润的眼睛里闪着囧囧的光。
“夜耗子,你用袜子勒脖子不臭吗?”慕南枝笑眯眯的问道。
江夜阑缓缓移动视线,看见自己的右手上还拿着已经被他勒变形了的黑色袜子。
这双袜子好像是他二个星期前换下来的穿了一个月的袜子?
慕南枝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之下也不知是不是江夜阑的错觉,他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散发着恶臭。
“呕……”
江夜阑干呕中。
慕南枝很乖巧,她见江夜阑吐的这般难受,忙伸出手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还不忘记安抚道:“吐吧,吐吧,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江夜阑:“呕……”
好想挖个地洞钻地底下去。
这是他短短一天一夜第几次社死了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