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孙行咬着牙，一副还想据理力争的样子，不过迫于哥哥孙悟的迫人眼光，孙行最终还是服软了。

“王老板，是我唐突了，我也是没想到你竟然出尔反尔，一时间有些激愤，没忍住脾气所以冲撞了你。”

话音刚落，孙悟就立刻说道：“王老板，我弟弟不太会说话，希望您能担待，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

王树书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主，做生意嘛，讲究和气生财。

他挥挥手，毫无愠色地笑道：“孙队长严重了，我本来也没生气。”

孙悟与他又寒暄了几句，然后带着孙行与一众仿生人离开了。

在与陈丹青与林夕岚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冷冷地说道：“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包括说话的时候在内，整个离开的过程他都目不斜视，没有看陈丹青与林夕岚一眼，逼格倒是做足了，也算是为仿生人找回了点面皮。

离开了武器店，几位仿生人队长纷纷离开去找自己的队伍，下发刚刚租来的异常体检测器，只剩下了孙悟、孙行两兄弟。

“啪！”

一个清脆的打铁声，孙悟扇了自己弟弟一耳光。

孙行捂着脸，愤怒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仿生义眼变得通红：“你、你竟然敢打我！”

孙悟一时间也有些错愕，其实他也是一时冲动，当这一巴掌扇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

不过他没有道歉的意思，而是沉声说道：“道歉就好好道歉，耍那些没有用的小聪明干什么？别人都不是傻子！”

孙行被他这么一说，更加激动了：“我没有错！明明是他先出尔反尔的！他都说了只给你这个面子！现在他又要给林夕岚她们更低的价格！是他欺骗在前，我讽刺他两句怎么了？”

“问题是你这句道歉说出口，不但没有起到道歉的作用，反而让别人更加反感你了！”

孙悟看着冥顽不灵的弟弟，突然有种无力感：“你这点聪明全都用在歪门邪道上了。”

商人本来就是看人下菜，价格有变动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自己这边吃点亏就吃点亏了，没有和对方争吵的必要，而且王老板也不是一般人，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何况他们这边也不可能亏多少。

这么浅显的道理自己这个弟弟怎么就不明白呢？

看来他的阅历还太浅，需要好好磨砺一番，这么早的把仿生人阵营的大权交给他反而是害了他。

孙悟对着自己的弟弟说道：“从现在开始，仿生人阵营的命令权全部交给我，你就在一旁好好反思，看看我是怎么处理事情的！”

“大哥，你、你……”孙行一脸吃惊：“你说什么？”

“我让你少说话、多学习，看看我是怎么处理事情的。这次比赛我们必须赢，容不得半点失误，你就不要去指挥了，一切听我安排！

现在先把异常体探测器下发。”

说罢，孙悟朝着自己的小队走去，而他身后的孙行，死死地盯着他。

……

“刚刚那个孙行也是挺有意思”，陈丹青打趣道：“跟他的哥哥差距也太大了。”

王树书点头赞同道：“格局有点小。”

其实陈丹青与王树书都是人精，孙行话里面藏的针他们怎么会听不出。

说是道歉，但其实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怪罪到了王树书身上，其实就是一句假装道歉，实则责怪对方的话。

这种道歉辞令一般都是在公司进行危机公关的时候发在网上的，其实并不是说给被道歉的那个人而是说给广大吃瓜群众听的。

目的是为了给一些不知道事情原由的网友一个导向，告诉他们：我们道歉了啊，但其实不是我们的错，是他的错，我们只是出于社会责任心而道歉了。

这样的话，那些吃瓜群众就有可能被误导，变成了为公司洗地的工具。

至于刚才的情景，并没有吃瓜群众，所以孙行说出那段话就是……纯属脑瘫，没二十年脑血栓说不出来。

王树书领着陈丹青二人来到了武器店内的贵宾包间，桌子上放着一个纸箱。

“喏，你要的三十个新型异常体检测器，都在这了，我都替你们包好了。”王树书指了指纸箱。

“谢了老王，真是靠谱！”陈丹青笑嘻嘻地坐在凳子上，从纸箱中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检测器。

这个时代的包装也都是以所谓的环保包装，是非常彻底的极简风格，能少用就少用，能不用就不用，有点类似于BJN，像眼前这些包装可以说是很奢侈了。

不过其实就是包了个白色纸盒，上面有点图案，和iPhone的包装盒差不多。

“说说价格吧，听说你找孙悟他们要了十万五？”陈丹青揶揄到。

“他们定了六十个，比你们多一倍，总价当然高了。”王树书笑呵呵地答到。

六十个就要十万五？那三十个不就是九万三？这么贵！这可不是买只是租啊！

一旁的林夕岚也是吓得差点没摔跤。

九万多联邦币对于他们自然人阵营来说更是数额巨大，因为他们比仿生人阵营可穷多了。

“便宜点吧老王，你也知道自然人这边困难，你也是自然人啊。”陈丹青叹息到。

“哼，你小子真是白眼狼，一见面就想让我赔钱”，王树书气呼呼地说道：“也不知道找我聊聊天。”

“我这不来了？”

“起开起开！就知道和我贫！”王树书像轰苍蝇一样把陈丹青轰走，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林夕岚。

“小林队长也在啊，听说你最近和这臭小子走得挺近，感觉他如何啊？”

王树书这表情，这话语，像极了给自家孩子物色对象的家长。

“王、王老板，你说啥呢？”林夕岚红着脸，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老王，你别逗她了。”

“让你说话了吗？”王树书鄙视地看着陈丹青：“明明是个碳基生物，咋还这么钢铁。

我跟你说，要不是今天你带着小林队长来，你甭想让我给你便宜一毛钱！”

王树书对着林夕岚说道：“我看着这小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今天只能给你便宜一点点。”

林夕岚紧忙点头，跟个小拨浪鼓似的：“谢谢王老板，您真帅气！”

“看看人家多会说话”，王树书笑道：“交一千块钱的押金，把东西拿走吧。”

“多少？”林夕岚瞪大了眼睛，声音拔高了度。

“一千啊？嫌少？要不我再加点？”王树书笑呵呵地说到。

“没有，没有，王老板您真是太慷慨了！”

林夕岚紧忙摇头，然后去找销售小姐姐付款去了。

“怎么样？够给你面子的吧？”王树书揶揄道。

“给力！”陈丹青伸出个大拇指。

“你小子最近没咋给我拉买卖啊。”

“这不是忙嘛。”

“哼，也是，忙着勾搭小姑娘，哪有空挣钱。”

“你可别这么说，我一直在忙赚钱，可没勾搭小姑娘。”陈丹青矢口否认。

“消灭异常体？那能赚几个钱，早和你说跟我来卖武器，这才能赚大钱。”王树书恨铁不成钢：“你有这个才华！”

“哎，我心不在此，你知道的。”

“行吧行吧，消灭你的异常体去吧。”看到林夕岚回来，王树书轰着陈丹青离开：“有时间来看看我。”

陈丹青点点头，然后跟着林夕岚一起离开了武器店。

出来的路上，林夕岚一直瞅着陈丹青的脸，让他有些不自在。

“你瞅我1干啥？我脸上有花吗？”

林夕岚依旧没有把眼睛移开，反而疑惑地说道：“你俩长得也不像啊！”

陈丹青：……

你咋也这么贫了，跟谁学的！

……

送走了陈丹青，王树书躺在转椅上闭目养神。

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陈丹青的场景，那孩子流露出来的品格让他喜欢。

爱钱，高效，聪明，狠辣，最关键的是，跟他很像，性格。

其实商人在这个世界不太受人待见。

打工人天生就对资本家有成见。

这点他也理解，毕竟阶层不同。不过还是有些失落，觉得自己有些隔离于世界之外。

每当看到那些在自己面前奉承自己，而在背后咒骂自己的人，这种隔离感就愈发强烈。

大家都是为了讨生活，也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但是裂痕就是如此的清晰。

现在的人们喜欢给别人上标签，他是商人、他是网监、他是地下拳击手……彼此交流也是按照标签使用相应的态度。

商人是坏的，不理他；网监工作很好，可以发展关系；地下拳击手很有钱，可以攀附……

这种机械化、模式化、套路化的交流根本不是人之间的交流！

但是这个世上的多数人都是如此交流的。

所以当王树书第一次见到陈丹青时，惊为天人。

他完全不同，总是反其道而行。

他与人交流是把这个人的标签全部剥离，单纯的与这个人进行交流，和他在一起是那么的轻松愉快、而又不可预料，最关键的是，这种感觉很真实。

这才是王树书想要的、喜欢的感觉，比那种用多巴胺模拟的情感强一万倍。

如果我的儿子还活着的话，应该也和他差不多大了吧……

王树书从怀中取出一条项链，款式很老，漆也褪色了。项链的主体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翻盖相框。

他打开盖子，里面有一张古旧的照片：一个出生不久的孩子正在襁褓里呱呱哭泣。

王树书沐浴在阳光中，婆娑着照片，然后将它放入自己的怀中，安心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