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天下着雨。
英国经常下雨。温带海洋性气候,全年都有很多雨。
湿漉漉的——令人厌烦。
这就造成了人们对于英国,又叫大不列颠那段辉煌时刻的主要认识:
烟囱,烟雾,工厂,污水河,以及曾经的世界霸主。
雨滴一滴一滴往下落,打在屋顶,台阶和其他的石头上。
屋里,乌姆里奇正坐在她那标志性的粉红色房间里,遥遥望着远方阴沉的天空。
乌姆里奇从哪里看都不像少女,并不仅仅是她已经老了,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她没有少女的那种天真可爱,反而多得是少年不会有的心机。她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像是个算无遗策的体面人,可是却谈不上是真正的绅士。绅士并不是因为挂着虚伪的笑容才成为了绅士,而是因为他先是绅士,才会带上不愿与人无故斗争的虚伪笑容。人们往往会颠倒因与果,把结果视为原因,但可能实际上情况,却恰恰相反。这就造成了很多悲剧。
绅士有很多品质,比如说:
绅士懂得留一步,既给自己留一步,也给别人留一步。
很明显,乌姆里奇试图模仿汉弗莱爵士,却没有找对地方。
如果是汉弗莱爵士来布这个局,他会给计划失败的时候找一条退路。比如说,找到一个让艾伦就算发现她是背叛者,也会乖乖闭嘴的方法。比如说给汉弗莱找一个理由,让他能够有正当的理由宽恕自己。
但是乌姆里奇没有。
其实,就算背叛被发现了,只要她给她自己找一个好的理由,结果也会好得多。
但她没有,她满脑子只想的是玉石俱焚,只想着一次就让她的上司——汉弗莱·阿普比爵士垮台,然后把他,连同他的儿子一起送进监狱。最后还能干掉这件事儿的中间人——斯内普教授,为自己在霍格沃兹站稳脚跟空出一个位子来。
但她没有。
所以她只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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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姆里奇看了看表,兴奋的心情一点点转为了低谷。
算算时间,应该是她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发生了。
恐惧,让她的身体一点点发生了异变,她的人类身体,正在一点点膨胀。从肚子开始,她的肚子一点点胀大,随后是手臂,手指。而肚皮上,也开始出现了那些“不可名状”的黑色漩涡。。。
唉。她无奈又不甘的叹了一口气。
蹉跎了岁月啊。
出于对权力的渴望,她一点点改掉了自己少年时候的习气,天真的眼光变成了老练的双眼,矜持的微笑变成了虚伪的假笑,她知道,只有这样,她才能够一步一步迈上权力的顶峰。然而,常年坐在办公室,让自己那出类拔萃的攻击魔法,也变成了废物。
她隐隐约约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时代,那个时候真好啊!
有着青涩的童年,酸涩的恋爱,还有年轻时特有的充满希望的无奈。
后来呢?无奈一点点变多,希望却一点点变少了。或许有的时候,会感觉到自己的实力比起以前强了很多,但那其实也只不过是命运的暂放而已。最后,留下的只有无奈,还有一具残骸。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来到这里。
现在,只有待在自己这完全不搭调的屋子里,才能回想起那个时候的事儿了。
“他来了。”
乌姆里奇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酒。
威士忌,他们说不适合女性喝。
此时,烛光一晃,汉弗莱爵士瞬间出现在乌姆里奇的桌前。
“Your health. My Lord.”(为您的健康举杯,汉弗莱先生)
汉弗莱爵士轻轻一笑。
“到了这个地步,你知道我不会喝的。”
他看起来非常有魅力。乌姆里奇知道,有的时候,他也会钻进她的梦里。
整个屋子都开始异变起来了。。。
所有照片全部莫名其妙的开始扭曲,窗户开始变得更加阴暗,密不透光。
猫咪变成恐怖的肉球,合照也变的不成人形。
当魔法师失去内心的支柱,就会产生异变。
汉弗莱爵士轻轻拿起这杯子,一挥魔杖,从杯子的底部,红酒慢慢的螺旋着升起,就好像杯子底下有水龙头一样。汉弗莱看着这玻璃杯,他和乌姆里奇通力合作,干掉阿根廷最强大的“死亡武士”的时候,就是用这个杯子。
乌姆里奇嘴角颤了颤,她知道,她的奢望破产了。
那虚伪的假笑再也维持不住,变成了苦笑。
她的嘴唇抿到一起,交错着,就好像爬行的蠕虫。
“为什么呢?你等不及了?这么急要接我的班?”
汉弗莱爵士的魔杖一直挥舞着,他已经将现场确认完毕,没有窃听装置。
“实话告诉你,就算艾伦使用不可饶恕咒被发现了,我也能把他捞出来。就算霍格沃兹不会屈服于任何机构的压力,我手里也有一堆霍格沃兹的黑料。如果霍格沃兹不肯,就从法院下手,比如说,找几个急切升职的法官,或者想要做MP(后座议员)的陪审员。”
“我今天过来,就是冲着我们多年的交情,亲手送你去往水草丰美之地,献身于至高无上之权威。也是有点好奇,为什么?”
汉弗莱爵士和乌姆里奇碰了一杯。
“或许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点。”
“其实不是现在,我已经开始异变了。”
乌姆里奇苦笑着说。
汉弗莱爵士不合礼仪的将那杯水一饮而尽,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看来,他也没有表面上看来那样平静。
“我看不到路,这让我感到绝望。”
这肥胖的讨人厌的老女人继续说道。
“一开始,我以为我们这里是一条光明大道。前景广阔,能够通往水草丰美之地,献身于至高无上之权威,而且还能够高升(passing on)。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确实是passing on(离开人世,多义词),只不过这陡坡是向下的。没有人会帮助你,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算盘,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盯着别人,就等着他们犯错误,然后群起而攻之。每个人都长着两张脸,却没有一张脸留给自己。”
汉弗莱静静的看着这个将死的人说完遗言。
“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有神学倾向。”
“做我们这一行,早就该放弃这些无聊的东西。”
汉弗莱爵士说道。
“恐怕我还真有,恐怕我没能成功成为道德真空。”
乌姆里奇耸了耸肩,她现在开始害怕了,不过却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可是,当我想离开的时候,我却发现,我已经离开不了了。”
“我离不开魔法世界,因为我除了魔法什么也不会。”
“我也离不开文明服务者的行列,因为我已经把其它的东西忘得差不多了。”
“可是,我也没法再进一步了。魔法部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过一位女性的常务次官。做了这么多年,我太懂这种拖延战术了,不需要再和我解释什么了。”
“一位女性都没有。”
“进退维谷。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乌姆里奇叹了一口气。
“但是既然如此,发现了机会,为什么不去做呢?”
乌姆里奇无奈的说,脸上挂着苦笑。
汉弗莱爵士点点头。
“说实在的,你这次的计划确实很完美。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呢?”
乌姆里奇又笑了笑:
“其实,不止你留了后手,我也留了让霍格沃兹还有法院秉公执法的后门。不过,我也没想到,会在第一步就失败。只要能把你挤下去,我念头通达了,我感觉到,我的异变就会消失,至少能够控制住。”
“说起来原因也很简单:”
“要么成功,要么死。”
“我感觉不到希望。我已经受够了这种进不得退不得的处境了。我必须制订一个计划,反正我无论如何都是死。我不想死,但是,我更不想没有希望的活着。”
乌姆里奇的异变已经控制不住了,连她的脸也开始如同肥皂泡一般膨胀起来!
“好吧。”
汉弗莱爵士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乌姆里奇强撑着笑了笑。
“没了。死在你手里也不错,至少比心死了,最后变成一堆蠕虫要好。”
乌姆里奇完全变成了怪物,奇特的是,目前她还没有失去理智,虽然离那一步也已经不远了。
“或许,我这种异变以前还没见过呢。”
她拼命说了句帅气点的台词,她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句话了。
汉弗莱爵士笑了笑。
“确实,这要比去阿兹卡班好。”
“如你所愿。”
“阿瓦达索命咒!!!!”
一道绿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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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变之后,这受到死咒,无法移动的“肥皂乌姆里奇”已经开始吞噬自身,很快,就会只留下扭曲异变的残骸,乌姆里奇的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如果说常务次官没有女性的话,那么一个霍格沃兹校长转常务次官呢?”
汉弗莱爵士轻轻用手帕擦着自己的法杖,轻声呢喃着。
谁也没法理解他那种亲手干掉昔日最欣赏的部下的那种感觉。
“算了,怪我没有早说。”
“希望。。吗?”
汉弗莱爵士也疑惑的呢喃着,将手帕丢在地上,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二天,魔法部魔法教育司副秘书“多洛雷斯·乌姆里奇”死于食死徒之手,直接成为《预言家日报》头版头条!但使用“不可饶恕咒”的凶手却毫无线索,看来,凶手是谁,注定成为一个永远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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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汉弗莱爵士却没有注意到,那被乌姆里奇吞噬掉的,桌面上的纸条!
或许,汉弗莱爵士如果早点说出这句话,这纸条就会转呈到汉弗莱爵士的手上了。
可惜,没有如果。
那纸条上只写了一句话:
“我已经向‘成神者’泄露了霍格沃兹驱逐咒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