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静悄悄。城市已经沉睡。

小心地避过了监控探头，孔小千拎着破千军翻墙进了公园。落脚处是银杏树林。

厚厚的一层落叶，软绵绵的，显然很久没有人来清扫过。

透过树林，他看到几十步之外的地势渐渐隆起。一道树木丛生的土岭横亘在树林边缘。

那是公园里挖河堆砌成的土岭。

朝着土岭方向往里又走了几步，树叶更加浓厚了。随手将破千军扔在树叶之中。孔小千转身离去。

一边走，一边操控着空气中的水分子将踩过的地方恢复凌乱的自然原貌。

破千军是死是活全看天命。

不能让徐子双杀了他，孔小千也不能杀了他，至少是目前不能。两位王者的大战到底给亡灵世界造成了什么影响，他不知道。在没有确切的信息之前，一切都必须谨慎，再谨慎。

这总没有错。

所以，他决定把恶人的命交给天道，天道要他生，他就生，天道要他死，他就死。

可就在这时，土岭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啊——啊——！”

“嘿——嘿——！”

富余穿透力的男女合唱音符就是简单而有力的河工号子，交替起伏着传来。

没有压抑，没有禁忌，是那种纵情的放肆。

孔小千大囧。

自从夺舍附身以来，这是第二次听到这种声音了吧。他可没想到，十年后，人们的观念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不仅完全领会了“天人合一”的思想精髓，还在这天地交汇，阴阳融合的午夜里，在这以天为幕以地为席的空间里切身实践。

是时代变化太快，还是自己out了?

小千呵呵轻笑，没有打扰他们。别人的快乐……要成全。

他悄声穿过树林，来到公园边缘。只是一纵，身体就翻过了围墙铁栏，当下在黑暗中奔来路而去。

他可没有心思去听那种声音，去瞅那个画面。虽然隔了十年，毫无夸张地说，他很想听那种叫声。但是要听，就该亲自去征服属于自己的女人。

偷偷摸摸地去听别人的，小千不屑为之。

小千的身影消失了，公园里的黑暗更深，更浓，更加幽静。

土岭上，天人合一的男女合唱持续了三五分钟，猛然戛然而止。灌木也在那一刻停止了剧烈的抖动。

……结束了。

夜色笼罩之中，两个人的身影缓缓倒了下去，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了一地。

一缕比夜色更加黑暗的气息从瘫倒的身体上冒了出来，它袅袅而起，顶部幻化出一张无面的头颅，头颅下没有躯体，只有一根细细的尾巴一样的东西。

先是俯身看去，无口却发出叹息，“可惜了，一个味道不错的女人……”

随后，无面头颅朝四周望去，随即定位在土岭之下的银杏树林中。

“好强大，好美味！”

它的声音充满兴奋，然后就像是一条海马，尾巴一弹，毫不犹豫地从那两具上下叠在一起的身体上跳了下来。

这货蹦蹦跳跳着，穿过荆棘灌木，绕过古松苍柏，快速朝银杏树林而去。

树叶之中，躺着一个人形物体。

无面头颅仔细嗅着他。

“嘎嘎，强壮的身体，美味的邪念，4星级的好皮囊啊！”

无面头颅缩小，重新化为一缕黑烟，从鼻孔中钻了进去。

猛然，这个人形物体剧烈地抖动起来，就像是遭受了强悍的电击。落叶在抖动中飞扬，银杏树也在战栗。

持续了也就是一分钟，人形物体又重归寂静。

“砰——”

人形物体轰然炸开，绑缚在身上的胶带寸寸断裂。

他坐起来。

夜色中他张开双手，攥成拳头，展开为掌，如此反复之后又用力地搓动那张黑黢黢的丑陋的脸。

“哈哈，我，我，我终于有脸了！”

他扶着一棵银杏树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摔倒在地上。接着又爬起来，蹒跚步履，如初学小儿。

“哈哈，强壮的身体，美味的灵魂！我终于找到了一具完美的身体。”

他低声笑着，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跌跌撞撞地出了银杏树林，沿着泊油路，朝公园外走去。

他记得出去的路。

一个小时前他就是拥着那个女学生从那里进来的。

从后门回到学生水吧，上到二楼的时候，孔小千的心脏一阵猛烈的跳动。

客厅里，身着运动装的周芳玲已将乱蓬蓬的头发扎了起来，左腿翘得很高，搭在墙上，正在压一字马。

但姿势，太他么的撩人了好不好？！

不过，显然这具身体真不会压一字马，双腿之间的夹角撑死也就能打开到九十度。

“小千，快来。”

周芳玲示意孔小千推她的后背。

“大晚上的，该睡觉了吧，闹什么妖精？！”孔小千一边抱怨，一边上去推了一把。

周芳玲咬牙忍着疼。

孔小千看着心疼，“算了吧，今天你太累了，明天再来吧。我困了。”

“嗯嘤……”

周芳玲终归忍不住疼得呻吟了出来。

“不行，今天晚上一定得撇成一字马！想当年……哎呦，小点儿劲！”

“哐当！嚓——哗啦——”

楼下传来东西碎了，门被推了的声音。两个人放松的神经骤然紧张起来，一起朝楼下跑去。

刚刚处理了破千军，这又是谁呢？！预备队援军？！

孔小千先往楼下跑去，周芳玲因为压一字马，揉揉了大腿根，才追上去。因此慢了半步。

“谁？！”

到楼下时，只见学生水吧的门玻璃门开着，小千站在门外。

地上碎了一个玻璃杯。

“哎呦，我擦，这谁呀，摔我杯子，尼玛的有种！”

周芳玲拉开门冲出去，只见远处，一个女生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噢，是今天晚上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女学生。”周芳玲拍拍孔小千的肩头，“既然是你女朋友，那就好办了，这个玻璃杯是限量版，288元一个，你赔啊！”

“赔你个大头鬼！”

孔小千肩头耸动，推了周芳玲一把，但他心里却想：倪可人这家伙这么晚了不睡觉跑这儿来干什么。

手触及之处，软绵绵的，孔小千顺势捏了一把才放手，回头才看到周芳玲仇恨地看着他：

“手感不错哈？！”

一脚已经踢了过来。

我去！摸了不该摸的地方！

孔小千轻松躲过去，跳到了大街上。

“玲姐！我走了！明天我带钱来，我要入股！”

“滚！”

周芳玲关了门，拿桌子顶上玻璃门，瞧也不瞧孔小千一眼，上楼去了。

一字马……靠，上楼大腿根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