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明宫。

群臣从五更天等着开朝。

一直到天亮，都不见武则天。

“陛下呢？”

“陛下是不是抱恙不能早朝？”

“嘘，眠之兄，慎言啊，什么话都敢说！”

……

群臣既不敢离开大明宫，也不敢随意打听，低声议论着。

狄仁杰、张柬之、袁恕己、崔玄暐几位朝中巨头相互对视，狄仁杰看向武承嗣。

宰相中，他一直充当着干臣与武氏诸王的桥梁。

一些需要与武氏诸王共同商议的大事，一直都是由他与武氏诸王进行试探。

已形成了一种默契。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他与圣皇帝的私宜。

“魏王，是否去问一问宫内？”狄仁杰提议。

武承嗣看了眼狄仁杰。

他知道，狄仁杰等人是想要他去做此事。

太平公主今日没来，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武承嗣点点头，面色凝重，步履匆匆离开。

片刻后返回。

面色变得更加不好，当着百官面，语气冷冷说道：“圣皇帝四更天就出宫去东门了。”

闻言，众臣面面相觑。

也瞬间了然圣皇帝去东门做什么。

定是盯着旧城那边。

昨夜宵禁后，圣皇帝就带着大家登东门查看。

四更天又去了。

足可见，圣皇帝何等重视旧城发生的事。

难不成，圣皇帝要动手了？

有人心中急切，有人心中不安。

狄仁杰几人相互对视，眼中闪过浓浓忧虑，没有说话，径直联袂出宫。

武承嗣、武三思也做出了相同的反应。

其他朝臣一拥跟。

“拜见陛下！”

登东门城头，廷臣们看着太平公主陪同，凝视着旧城，面色沉沉的圣皇帝，忙行礼参拜。

武则天瞥了眼臣子，“不必拘礼了。”

话中，武则天指着晨曦泛白的东边。

群臣跟着看去。

昨夜的火光已不见。

但还能看到屡屡青烟升腾。

“朕四更天来时，火光已接近旧城城门。”

“想来现在那边已把水管接到城内了。”

“一夜时间，解决了困扰旧城数十年的问题。”

“这种速度诸卿有何感想？”

“而朕要诸卿群策群力，想办法解决关中缺粮问题，一天时间了，可有定计？”

“你们身处高位，朱紫加身，权柄显赫，被称为国之栋梁！”

“难道还不如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哼！

武则天微微冷哼，语气忽然加重，“如此下去，是要亡国的！”

“至尊息怒！”

“臣无能！”

“请圣皇帝降罪！”

“臣请杀邀买人心的李宪！”

……

群臣吓了一跳，瞬间跪到一片。

廷臣跪着，悄悄与朝中盟友、至交眼神对视交流。

任谁都清晰察觉到武皇帝的愤怒和压力。

而这一切，都是来自旧城的李宪！

“跪着吧，如果想不出怎么解决关中缺粮问题，就一直在这里跪着想！”武则天冷冷道。

话中，眼神犀利的扫了眼武承嗣兄弟二人。

武承嗣察觉到如芒刺背，身子匍匐的更低几分。

他很清楚，姑姑这是逼着他带头吐出土地。

可这是武氏诸王凭本事吃下去的。

凭什么让出来。

何况他要思考，做了这个榜样，以利益为纽带形成的武氏集团，会不会因此而离心离德。

利益团体，以利益为纽带形成。

同样，损害大家的利益，势必要承受反噬。

倒不是他真的拎不清江山和土地利益孰轻孰重。

而是武承嗣没有魄力，动利益形成的武氏集团的利益。

他担心这个集团，因此而分崩离析。

……

旧城北门。

百姓簇拥着李宪，眼巴巴盯着接入城中的竹管。

成千万双眼睛，紧张、急切。

嗒嗒嗒……

急促的马蹄声从瓮城传来。

“开闸了！”

“开闸了！”

李隆范骑马奔冲而来，大声呼喊着，抵近后，翻身下马，小跑着来到李宪面前，面色潮红，急切的往竹管出水口看了眼，同时说道：“大哥，开闸了，我亲自打开的！”

“怎么还没出水？”

“是不是失败了？”

……

百姓听到开闸了，却还没有水流出来，不由紧张议论起来。

李隆范也不由有些焦急，看向李宪。

李宪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不要着急。

咕嘟……咕嘟……

某刻，竹管中忽然有气流的声响传出。

“有声音！”

“都不要说话，有声音了！”

……

靠近的百姓大声呼喊，人群迅速安静。

所有人连呼吸都不敢发出，侧耳听着，等着。

哗！

某刻，一股清澈的水流忽然流出。

哗啦啦……

紧接着，手臂粗细的竹管满涌的水喷出。

“出水了！”

“出水了！”

“成了！真的出水了！”

……

紧张等待的百姓，看着清澈的水喷涌而出，激动欢呼。

砰砰砰……

爆竹声，锣鼓声喧嚣响起。

三十里外的长安城，都能隐约能听到数万人的欢呼声，爆竹声、锣鼓声。

成了！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悄悄抬头看了眼圣皇帝武则天。

武则天的面色格外凝重。

“大哥，成了，成了！”还是个半大小子的李隆范忍不住激动大叫着。

就连乔君备，脸都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这种场景，很容易感染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

何况，他也一直亲力亲为干到现在。

也能深刻的感受到，这种成功的喜悦。

独独今早返回的薛崇简，是此刻旧城千万人中的另类。

看着面前沸腾欢呼的景象，薛崇简面色漆黑无比。

狠狠瞪了眼灿烂笑着的乔君备。

乔君备忙收敛笑容。

下意识看向李宪。

这时才发现，李宪不在了。

转身寻找时发现，不知何时，李宪已经登城头。

咚咚咚……

只见李宪站在城，提着铜锣重重敲打几下，刹那间，所有声音瞬间消失。

乔君备看着这一幕，心脏都‘突突’颤抖。

“乡亲们，解决饮水问题，只是本官在旧城施政的第一件事情！”

“大唐的荣耀，绝不止于此！”

“现在，我要对大家讲一讲，接下来的施政方向，需要乡亲们和我，一同群策群力。”

乔君备的面色再次变化。

他明白李宪要趁热打铁。

点燃他第二把火、第三把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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