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宓同洛不尘到天际苍穹之时,朝银元君正端庄的站着欣赏那些开在苍穹的水莲花。
朝银元君便是那耗费仙力,让天际桃红色的云彩变成一朵又一朵水莲花的仙人。
水莲花失了它原本清丽素雅的颜色,成了一朵又一朵鲜艳的怒火水莲模样。
若说这九霄上裴宓觉着最为玲珑剔透又稳重的仙人,那必是眼前站着的朝银元君了。
朝银元君乃太元圣女的小女儿,姐姐是当今王母娘娘,这端庄沉稳可谓是祖传的了。
曾经九霄之上的仙人们可都觉着也只有这位朝银元君能配的上云泽帝君了。
裴宓作为云泽帝君最受宠的徒儿,同这位九霄之上认为的官配师娘、朝银元君,在云泽帝君还在时倒是没什么交集,没想到在云泽帝君不在九霄后反而交集多了不少,比如每隔几百年都会在此相遇。
裴宓回头看向跟在她身旁的洛不尘,上次她们在此遇见还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毕竟偶然的很,未曾想洛不尘头一次跟着她来,便遇上了朝银元君。
裴宓回身对洛不尘道:“回去等着。”
洛不尘有些不悦又有些委屈的神色,“为何?只有今日才会有这般景色,裴裴为何不让我与你一同看着暮色祥云?”
今日的景色确实美的很,每年也只有今日朝银元君会在此为云泽帝君放上八万多个水莲花庆生辰,可裴宓不愿让朝银元君见到洛不尘。
这边裴宓还在想着说辞,那边朝银元君已察觉到陌生而又翻涌的仙气,向裴宓与洛不尘所在的方向而去。
裴宓看着竟用仙法而来的朝银元君带着些小心翼翼与欣喜之色,她已来不及带着洛不尘离去了。
“九天元君。”朝银元君道。
琯言虽是在同裴宓说着话,可那目光却是在洛不尘身上的,她在打量着洛不尘。
“这位是?怎从未见过这位小仙人?”
“他是本君小徒。朝银元君事务繁忙,未曾见过也是情理之中。”
琯言盯着洛不尘的那张脸,竟有些失态,一步一步向着洛不尘靠近,问道:“你今年可要过八千岁生辰?”
细听琯言这话里带着些轻颤,似乎有些期待洛不尘的回答。
洛不尘不喜琯言,这个女人看着温和,实则比裴裴摆着一副臭脸要难对付多了,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洛不尘见过朝银元君,小仙今年刚过六百岁生辰,这腰带便是裴裴送的生辰礼。”
说着洛不尘欢喜的指了指自己腰间的那条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
洛不尘的话说完便察觉到朝银元君周身弥漫开的失落,他轻拧眉头,这样的情绪让他想起昨夜裴裴看过他的手腕后未曾掩盖的失落。
琯言看着洛不尘腰间的月白祥云纹腰带有片刻失神。
裴宓在一旁静静站着,她自是知晓琯言想起了什么,云泽帝君昔日的腰带是一条月白水波纹的窄腰带,那条腰带自打裴宓见着云泽帝君,便从未见他换过。如今这九霄早已没有几位仙人提起云泽帝君,平日里亦不见琯言有何异常,就在觉着她是不是也忘了云泽帝君之时,却又能在这天际见着她八千年如一日的放着一朵又一朵的水莲花……
这天际是九霄仙气最为浓郁之地,并非随意一位小仙轻易能来,琯言却年年来此为云泽帝君庆生辰。
裴宓收了思绪,八千年过去了,有些事也该放下了。
裴宓道:“朝银元君,你看这晚霞照印下的莲花与人间的烟火有几分像?”
琯言抬头,她从前见云泽帝君喜捏了诀在空中放一朵又一朵的水莲花,所有这八千年才会年年以此方式为云泽帝君庆生辰。
琯言有些心神恍惚,回的也有些漫不经心,“人间的烟火见过两回,这大概有八九分相似吧。”
“嗯。”裴宓轻声回应,“它们都一样在绽放时璀璨而绚丽。只是再美的烟火最终都将沦为尘埃,更何况是过了八千年的呢?朝银元君何必紧握着那些尘埃不放,听闻太元圣母颇为喜爱紫微元君,夸赞他文采斐然、远见卓识,还曾同天帝提起要成就一段好佳缘。”
裴宓的目光盯着那些在穹苍上绽放开的怒火水莲道,话里虽有不少温度,面上却是一片薄凉之色。
“不,不会沦为尘埃,它们窜上广袤的苍穹,倾尽生命绽放,会在看客心中成为永恒,否则九天元君今日又会为何来此?况且那些人间的烟花又怎能同水莲花相提并论。至于本君婚嫁之事……便不劳九天元君费心了。”
朝银元君说完便转身离去,离去之时又停了脚步多看了洛不尘几眼。
她的那目光似乎在透过洛不尘而投向更远的地方……
朝银元君走后,整个天际只剩下绚丽的水莲花绽放,还有抬头看向它们的裴宓与洛不尘。
良久后,洛不尘不得不自己打破沉闷。
“裴裴喜欢这暮色吗?”
半响后洛不尘听见裴宓道:“终归会消散,何苦上心。”
洛不尘却是另有看法,“烟花易逝,可这天际的晚霞却不会,尽管今日落了下去,明日还会出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离去又归来,永远也不会离开。”
洛不尘又道:“我们日后常来这看着天际变暗,落日沉沦可好?”
洛不尘对这落日余晖喜欢的紧,裴宓经过方才朝银元君一事早已对赏景没了多少兴趣。
“你喜欢便来,既已看过了那便回去吧。”
裴宓招了朵祥云过来,想着洛不尘似乎很是喜欢,又道:“你若喜欢的紧,留下便是,不必同我回去。”
洛不尘听裴宓这般一说,“我只想和你一起……”
洛不尘这句话说的轻,裴宓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竟是未听见一个字。
自那以后的几日裴宓都在裴令阁内闭门不出。
洛不尘还发觉裴令阁外多了一层结界,可恶之事在于这结界比以往裴裴设的任何结界都要强了不少……
洛不尘钻研了整整七日竟只大致知晓了些方向,这让他破为苦恼,于是在给院中那些仙树浇水施肥时一不小心就多浇了好几桶……
七日过去这结界没有想出来该如何破解,但院子里的那些仙树却是快寿终正寝了。
天和元君进月仙殿那日第一眼就瞧见了一院子快枯萎的仙树,那一刻当真是仙躯一颤,心道裴宓最近是又多了什么特殊的爱好吗?怎的这般对待那些仙树?
能寻到月仙殿在何处的自不是那些普通小仙人,这是洛不尘六百年里第二次见着天和元君,洛不尘看了眼紧闭大门的裴令阁,随后眼眸一亮,随后放下正在浇水的瓢。
“天和元君。”
全修挑眉,这小子居然主动唤他。
“洛不尘,你师傅呢?”全修咳嗽一声,端起架子问道。
洛不尘指了指裴令阁,狡黠一笑,“裴裴说您来了直接进去便是。”
全修不疑有他,径直走去准备推门而入,谁知手还没碰上门框就被一堵无形的墙给生生弹了出去,若不是他反应快,这会儿恐怕是要狼狈万分的躺在地上了。
全修望着洛不尘,一张黑脸看起来更黑了些。
洛不尘站在一旁一张脸上尽是无辜神色,“这……不尘修为浅薄,不知裴裴竟设了结界,天和元君可被伤着了?”
全修拍拍了衣袍,这到嘴要指责的话也是说不出口了,他好歹也是一位元君,日后帝位的有利竞选者,未看出前方有结界也就罢了,居然在一个小仙面前还险些被伤着,当真是有失颜面,有失颜面……
全修乃是仙界少有的不终日浑噩度日,有追求的仙人,他的追求简洁明了,便是有朝一日能荣登帝位,一统九霄。
如今的天帝竞选天帝之位、登上帝位那日,已是几万年前之事。
彼时全修还只是乃是一头平淡无奇的黑猪,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修炼出了人形,但缺憾便是因真身乃是一头黑猪,即使修炼出人形,但依旧通体发黑……
只要隔的距离足够远,看着全修便会觉着他同那黑炭一般无二……完美的同黑夜融为一体。
不一样的是这是一块能行走的黑炭。
全修虽然肤色黑的很,但是对一切白的东西却情有独钟,他平阳宫内所有的物件都是白色的,只是这白色的衣物他是万万穿不得的,套在身上时常吓着一些年岁还小的仙人,受了惊吓的仙人们在九霄四处乱窜,尖叫着说冥府白衣无头鬼来了九霄……
此后全修便只穿一身黑色衣物了。
再说回全修的人生追求,当初在云泽帝君主持下,众仙挑选天帝,他各项比试皆在前三,最后没能当选为天帝只因败在了真身乃是一头黑猪上……
因为仙家们认为让一头黑猪当上了天帝这说出去恐会被三界笑话。
如今的天帝真身乃是飞天黄龙。
天帝与天后,黄龙与凤凰,门当户对,琴瑟和鸣。
余下一头黑猪在旁愤愤不平,几万年过去了仍想着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