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5章 振衣飞石(115)(1 / 1)藕香食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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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二郎死了!”

“姚二郎和梁吉生、武冼一齐泡澡突然大笑三声就……就死了!”

几个书生惊慌失措地跑进了县衙,惊动了左右厢房里正在烤火喝酒吃肉的人群。

仔细看,这几人惊慌的神情中各自挂了几分好事的雀跃,仿佛死人不是件可怕的事而是某种值得夸夸其谈的热闹。

厢房里弥漫着酒肉与汗臭,大门陡然被推开大部分人都涌了出来,纷纷问道:“真死了?”

“泡澡都能笑死?这可不是吃酒吃醉了吃肉吃撑了吧?”

“我看是中毒。”

“我见过中毒身亡者面色青紫双眼出血粪水横流没见过满脸红光死前大笑的。”

“诸位你们可见过有什么毒药,能让人泡澡发笑而死?”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圣人说山有仙兮水有龙你没见过就是没有?你比圣人还能呀你?”

这两个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

另外一群人则开始探讨更多的可能:“犯天道者,必横死。”

“王氏当兴谢氏当灭!姚二郎蛊惑人心冒犯太孙殿下天降横祸杀他示警。”

“前头李季玉也是带人跟太孙殿下拍了桌子太孙殿下说谁对说错天道自有公论。”

“当天晚上李季玉就大笑三声,断气了!”

“谈香茹死前也和太孙殿下争执过。”

“啧啧,这都死了五个了。”

……

这一群住在县衙里烤火喝酒聚会的人,全都作书生打扮。全都穿着光鲜富贵的锦绣绸缎夹袍。

然而,这套在外边的锦绣丝袍合身的少,很多甚至连节气都不对。外边套着春秋天才穿的夹袍,衬在内里的旧棉袄仍要御寒,裹着鼓鼓囊囊一身,委实称不上得体。可是,每个人都很兴奋,那是一种穷人乍富的惊喜与茫然。

他们就是跟随白崇安冲击县衙、杀官造反的一帮子西河学子,说是学子,其实很多都是才考了县学的童生,家境贫寒,易被煽动。

白崇安走了几个县,才凑齐了七百多个人,趁人不备“攻”打了与白家早有默契的晴方县。

晴方县令左魏庐本是白家庶系,西河骗赈案之后,白家花钱运作来的县官。这是白家自己人。白崇安带人打晴方县本就是图个“一战即胜”,方便举事招人来投靠。哪晓得疯起来的书生也根本不受控制,杀进县衙就把左魏庐抓来沉了井,整个县衙都被杀得干干净净。

死了个左魏庐,白崇安也不觉得太心疼。举事岂有不流血的?

他头疼的是这帮子书生心里想法太多,这才打下来一个晴方县,立马就有人跳出来想夺权了。

“书生造反,十年不成。”

听见了外边的喧闹,楚贤岸将沸水注入茶碗,指尖敲了敲紫砂茶碗盖,和白崇安打趣。

“兵家能造反,权臣能造反,泥腿子都能造反,就书生不行。”

“意气相争,文气相轻,都以为老子才高八斗,热衷指点江山,谁都不服气谁偏偏还都有点小聪明,成事不足,败事绰绰有余。”

白崇安是个健壮英武的年轻人,剑眉朗目,身高八尺,行止间英气逼人。像是行走江湖的侠士,马上杀敌的将军,总之不像是个读书人。他负手站在窗前,听着门外的喧嚣,长眉紧皱:“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跟他杀进县衙的多半是童生,这其中也有几个秀才,甚至还有一个举人。

白崇安第一个杀的李季玉就是人群中唯一的举人,这动静让书生里比较聪明的迅速冷静了下来,有拎不清地继续跟他捣蛋,他就继续杀。然而,那躲在暗处,不肯向他投诚,又不肯随波逐流的几人,就成了白崇安的眼中钉肉中刺。

“清儿若在就好了。”白崇安叹气,“他会哄人,文会里众人也都听他的。我只会杀人。”

楚贤岸将茶汤斟出,让他一碗,他摇手示意不用,越显忧心:“清儿几日没有来信了,消息说河阴守备带人抄了管家,又去抄了仓家。我竟不知道清儿的计策是成了,还是没成?”

楚贤岸低头喝茶,不说话。

“昨日又下了一个县。”

提起这个,白崇安的心情好了些,他站在白家商道绘制的舆图之前,指了指标记了西河王室旧徽的晴云县,“老五带人冲下来的,没费什么力气,书生冲在前边,商家花了些钱,买通了衙差,杀个县令就跟切白菜似的。”

谢朝只有边城施行督事制,内地各州县俱是文武不相统,州府通常有守备衙门驻扎,主要扼守军事重镇,并不会在每个县城都留驻部队。通常县衙里就只有胥吏衙差充作人手,谢朝也不课入城税,所以,通常比较小的下县连个城门吏都没有。

这就导致县属发生突发事件时,县衙根本没有及时应对的力量。

按说白崇安在晴方县举事,五六天里就打下了三个县,河阳郡其他县属都应该提高警惕了吧?

问题是,提高警惕没有用啊!

河阳守备衙门就七千多人马,就不算这其中多少人头都是虚报,被守备将军吃了空饷,现在这七千多人全都被守备将军全部拉到了晴方县周边,准备攻打晴方县,哪儿有空分兵去把每个县都守起来?

此时晴方县已经啸聚了近一万流民,河阳守备将军展江也是个人才,明知道衣飞石就在河阴郡蹲着,他才不想去跟一帮子流民硬碰硬,万一把他打死了,多划不来?

当然,不打也是不行的。

所以,河阳守备衙门七千多兵马,现在就围在晴方县周围,表示正在“围而”,等待“歼之”。

至于是他展江来“歼”,还是衣飞石来“歼”,呵呵,看情况嘛!咱们怎么敢和衣督帅抢功?

展江带着人马把晴方县围起来了,白崇安也不着急突围,他的兄弟还在外边活动,他又不是孤军奋战,他着急什么?这不,白老五就把晴云县也给冲下来了。

楚贤岸也是好笑:“谢茂颁了圣旨暂停西河三十年科举,西河的书生都疯了。又课西河商籍三倍重税,巨贾小商也都活不下去。”他嗅着杯中茶香,湿润的香气让他面色微漾,“只一件事我想不通。”

白崇安问道:“何事?”

“展江在等什么?”楚贤岸道。

白崇安不解:“他等什么?”

“这几日咱们已经打下来四个县了。整个河阳郡才多少个县?照着咱们的气势,整个河阳郡够咱们打几天?展江是河阳郡最大的武官,河阳郡丢了四个县了,他不着急收复失地,平定叛乱?丢一个晴方县,该死的是左魏庐,再丢一个常道县,该死的就是他展江了。他为什么一点儿也不着急?”

楚贤岸说的是谢朝的官场规则。县属出了民乱,县令必死无疑。两个县前后都出了事,郡守与守备不即刻把事态按下来,一样也是死罪。

现在河阳郡都丢了四个县了,展江带着兵还是对晴方县围而不打,他脑子进水了?

白崇安才觉得这其中不对,霍地站起:“等援兵?”

楚贤岸叹息道:“只怕援兵早就到了。”

“大公子,大公子!小勺送来急报!”

突然有小厮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带血的书信,背后跟着两个健壮的家丁,架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进来。

白崇安连忙起身,问道:“快拿来!”

小勺是白夜清身边的心腹书童,弄成这样狼狈的模样,可见是白夜清出事了!

他一边拆信,一边问近乎昏迷的小勺:“清儿可好?他在何处?”

小勺又惊又累近乎虚脱,闻言却还是双眼一木,直愣愣地说:“少爷,少爷死了!”

白崇安僵在当场,手里的书信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他盯着小勺,难以置信地说:“死了?”

“他们把少爷砍死,放在马背上,一路带进城合阳城,抬给管家大爷看。”小勺两眼直勾勾地,“少爷的血流了一路,流到合阳城都没有血了。少爷没有手,少爷没有脚,他们把少爷抬到管家,又抬到仓家……所有人都来看少爷。”

这少年直愣愣不带一丝感情的描述让所有人汗毛倒竖,白崇安怒道:“住口!你住口!”

不等小勺住口,他这样健壮勇武之人,竟然一瞬间面如金纸,直挺挺向后仰倒。

屋内小厮楚贤岸都上前七手八脚把白崇安扶住,又是掐虎口,又是掐人中,终于把人掐醒了过来。白崇安醒来青筋鼓起,狠狠握住拳头,两眼积蓄泪水,问道:“信呢?清儿给我的信呢?”

小厮忙把落在地上的书信拾起,送到他手里。

他展开书信一看,上面的字迹很熟悉,是白夜清写得极熟稔冷峻的瘦金体。

只有一句话,弟死养恩尽,望兄珍重。

听见白夜清死亡的噩耗白崇安没有哭,看见这一纸遗嘱,白崇安豆大眼泪簌簌而下!

白夜清很早就在攒银子,攒门路,早几年就劝过他,要他离开白家。白夜清很聪明,从小就聪明,他知道白家走火入魔无药可救了,他年轻轻就立功无数,试图尽早还清义父的养育之恩,早早离开白家,自谋生路。

可是,白崇安始终不肯走。

白崇安一次次告诉白夜清,养父深恩大如天,此生此世不会背弃白家。

他明知道白夜清痴恋自己,明知道白夜清舍不得离开自己,他凭此为白家留住了白夜清。

白显宏一生收养了六十三名义子,却没有任何人知道,排行第一的大公子白崇安,就是白显宏的亲儿子。白崇安的母亲是拜月狄人,狄人卑贱,不为世家所容,所以,她以奶母的身份养大了白崇安,白显宏则宽宏仁厚地收养了白崇安。

所以白崇安绝对不会离开白家,他也绝对不会背弃自己的父亲。

他不止自己留了下来,还绊住了渴望自由的白夜清。

白夜清到死都不知道他是白显宏的亲儿子,临死都在为他考虑,劝他离开白家。

清儿还了白家一条命,哥哥,你可以走了。

无尽的愧悔痛苦撕扯着白崇安,他的泪水啪嗒啪嗒落在沾了小勺鲜血的信纸上,白夜清用的自然是好纸,用的自然是好墨,漂亮劲冷的瘦金字体被泪水打湿也没有一丝晕开,就像是一把把小刀,刻进了白崇安的心底,鲜血淋漓。

“我要替清儿报仇。”白崇安擦去脸颊淋漓的泪水,声音带着无法化解的仇恨。

楚贤岸惊讶地说:“你可看清楚了?二公子叫你珍重。”

“我知道他叫我逃命。”白崇安了解自己的义弟,他目光沉痛地盯着小勺,说,“清儿给了你两封信。他活着,给我另一封,死了,就给我这一封。对不对?”

小勺点点头,又猛地摇头:“少爷说,他回不来,就给大少爷这封信。他回来了,亲自来见大少爷。”

白崇安眼睛又红了,泪水啪嗒啪嗒往下落。清儿爱慕我,他时时刻刻都想和我在一处。

“你总该相信二公子的判断。他既然叫你逃跑,可见事情是不好了。”楚贤岸道。

“他天天都叫我逃。”

“七年前他就叫我逃,一年讲一次,半年讲一次,三个月讲一次。”

“后来他就不叫我逃了,因为我从来不肯听他的话。”

白崇安双目赤红,低头看白夜清遗留的那行字,“他叫我逃出去,与我一起过逍遥快活的日子。什么复国,什么钱财,他都不要。他只和我在一起如今,他死了,我逃出去了,和谁过日子?”

楚贤岸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白崇安将白夜清的遗书珍而重之地揣进怀里,问小勺:“清儿尸身何处?”

小勺茫然地摇头:“不,不知道。”

白崇安道:“我要去接回清儿。”

他脸上显出一丝狰狞之色,“叫众人衙前集合!”

“他们不是要打出去吗?不是要去抢尚阳城吗?我带他们去!”

白崇安气势汹汹地召集人马去了。

白家的小厮仆人褪去了大半,健壮的家丁也都跟在白崇安身边保护。

楚贤岸重新坐回茶案边,心平气和地泡茶饮用,隔了一会,他走到门边,问守在门前的白家家丁:“前几日那个烹茶的婢女呢?叫她来服侍。”

白家家丁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说道:“太孙殿下稍等,这就给您找来。”

楚贤岸重新坐了回去。

隔了大约两刻钟,门吱呀一声推开,家丁把一个穿着旧袄眉清目秀的婢女推了进来。

这婢女站在门口不肯动,楚贤岸大步上前,强拉住她的手,推搡着摔上了内室床榻。屋子里很快就传来挣扎与哭泣的声音。

守门的家丁挤眉弄眼,窃窃私语:“这假太孙也没什么好当的,连个村姑都不肯献身。”

另一个家丁则羡慕不已:“不肯献身也可以强上啊,哎,听听,好爽!”

守在门外的两个家丁聊着聊着就开始说荤笑话了。

屋子里楚贤岸伏在那不住嘤嘤哭泣的婢女耳边,轻而清晰地说道:“白崇安打算带人去打尚阳城。他和白夜清是生死之交,白夜清死了,他疯了大半。”

“尚阳城里李家、牛家都被白崇安打通了关节,若举事,城内必有响应。”

“我刚才看见白崇安的小厮小箸先出去了,他应该是去尚阳城送信,白崇安买通了尹郡守灶下婢,大约会先一步放倒尹郡守,再谋城池。”

思忖片刻之后,他又做了一个推测:“白崇安对书生们对他的掣肘已经很不满了。”

“他很可能会利用底层流民,对这一帮书生进行攻击和清洗。”

“这是我的猜测,不一定正确。”

“就这些消息。”

那婢女微微点头,哭声越来越微弱,没多久就可怜兮兮地下床,推门奔了出去。

楚贤岸坐在床帐中自己动手弄出腥膻的气息,靠在床头满心疲惫。

他也是白家从小收养的“孤儿”,不过,他的主人不是白显宏,而是白家家主白梦深。

白显宏养子虽多,对孩子们还算仁义,白梦深就不一样了,活在白梦深手下更像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不听话的死了,不优秀的死了,不够幸运的一样死了,活下来的都不知道自己会在何时死去。

楚贤岸记事很早,所以他还记得自己生活的旧城,知道自己名叫贤岸。

他知道自己是被白家偷来的。

因为和已故的西河王太子长得相似,他被挑中扮演西河太子与陈氏宗女的遗腹子。哪怕他的年龄和传说中西河太子去世的时间根本合不上,但,这就是个由头,谁又会真的相信呢?差不多就行了。

他也想逃。可是,白梦深不如白显宏那么仁义,他也没有白夜清那么自由聪明。

他唯一的机会,是几天之前,那个突然用簪刀抵住他咽喉的婢女她自称是锦衣卫听事司小旗,问他是否愿意投诚内应,可以许给他一个前程。

他惊讶于这个婢女的大胆,也惊讶于这个婢女的敏锐。

她居然敢要自己这个“太孙殿下”投诚,她居然看出了自己这个“太孙殿下”怀揣二心。

和白夜清一样,楚贤岸根本看不见白家成功的希望。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他只是想活下去。

“特使,晴方县消息。”

婢女传出的情报,很快就快马加鞭地递到了文双月的手里。

晴方县的反军领头的是白崇安,次级梯队是那一帮率先冲击县城的书生,最底层则是流民。

书生是因为朝廷停止科举的圣旨,又被白崇安鼓动之后,激愤之下就掀了县衙。流民则不一样。白崇安在攻下县衙之后,开了粮仓,吸引了不少陈地流民。这群流民只是为了吃饭,白崇安打出西河王太孙的名号对他们而言没什么意义,管饭就行。

煽动流民很简单。晴方县的粮库总是会吃完的,想每天都吃饱,当然要去继续抢。

这就和几百个书生冲击县衙的事态完全不同了。

文双月本想亲自去衣飞石驻地送情报,想起衣飞石那近乎无视的目光,还是重新誊抄了一份情报,附上书信,让属下送了过去。

听事司情报送抵时,衣飞石的驻地已然拔营不见了。

衣家的斥候也不是吃素的。遇战事真得友方衙门送情报才动弹,衣家早死了十万八千次了。

河阴郡已经被衣飞石悄无声息地收拾干净了。

他之所以蹲在尚阳城外不动,完全是被河阳郡的守备将军给弄无语了。

白崇安已经连下四个县城,啸聚流民万人,这事儿把衣飞石都惊出一身冷汗。

他当然不怕几万个农民,这种没受过专门训练,吃饱了只会打鸡血的乌合之众,来十万他都能用几千骑兵撵成兔子,平定叛乱也是瞬息之间的事。

他怕的是白崇安声势弄得太大,他没法儿向皇帝、向朝廷交代。

然而,他想去收拾白崇安吧,白崇安外边围着一群保护层。就是展江带着的那几千个地方守备军。

衣飞石是个挺厚道的人。

他也知道一口气丢了两个县,身为地方守备将军的展江难辞其咎,想要将功赎罪,当然是赶紧光复失地,拿下匪首,这样给朝廷上折子的时候,也能好看一些,再找找关系,在朝堂上说说情,这命八成就能保住了,说不定贬官几级,过两年还能升起来。

厚道的衣飞石不想抢了展江的功劳,打算暗搓搓地埋伏在外围,若是展江一战而下固然好,实在出了漏子,他在外边也能悄摸摸地帮忙兜住了像衣飞石这么厚道的武将,全谢朝也找不出第二个。

哪晓得他等啊等的,从丢了两个县,变成丢了三个县,现在居然连晴云县都丢了。

衣飞石还能待得住吗?他现在已经怀疑展江和白家取得了默契,这是故意佯作围困,为白家举事争取时间了。

“先碰一碰。”

衣飞石面色冷肃,“请王命旗牌,叫展江即刻来见我!”

衣飞石带人到西河三郡“以防万一”,谢茂当然给了他钦差圣旨,另外,还给了一道王命旗牌,这东西的作用,基本上等同于戏文里所说的“如朕亲临”。

谢茂登基之后,王命旗牌只御赐了两次。

一次是给了六王,去丈雪城处置李家兵权,第二次,就是这一次,给了衣飞石。

六王当时一个无兵无职的光膀子王爷,谢茂给他王命旗牌不算出格。

衣飞石可不一样。

他手握十万重兵,身携灭陈之功,谢茂自己还在西北,居然敢把一道王命旗牌交给衣飞石,这事儿把所有人都吓疯了。

你就不怕衣飞石一路上骗开城门,杀进京去?

嗯,朕不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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