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

程晓：“好了没啊？我真的要成雕塑了。”

刘淑尹：“快了快了，再坚持一下。”

程晓：“我感觉我已经坚持了很长时间了，差不多够证明我自己的了。”

刘淑尹：“才这一会就叫很长时间？”

程晓咬牙：“没事，我还能坚持！”

刘淑尹：“加油！”

“......”

两个小时后。

程晓：“我感觉我浑身上下都没有知觉了。”

刘淑尹：“这才哪跟哪？”

程晓：“我想问你画好了没有。”

刘淑尹又画了几笔：“就快了就快了。”

程晓：“还有多久能画好？”

刘淑尹：“没多久了，你别乱动，乱动的话就白画了。”

程晓：“快一点吧，真的。”

刘淑尹：“放心，在画了在画了。”

“......”

三个小时后。

程晓：“我是谁？我在哪？”

刘淑尹：“你已经达到人体模特的入门标准了，加油。”

程晓：“这才入门？”

刘淑尹：“要不然呢？刚才都跟你说了，你说你可以持久的。”

程晓：“好吧，我再坚持坚持。”

刘淑尹：“坚持住哦！”

“......”

四个小时后。

程晓：“我后悔了，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刘淑尹：“不行，我发现你还挺适合当模特的。”

程晓：“......”

刘淑尹：“不要乱动！”

程晓：“还没画好吗？”

刘淑尹：“马上马上。”

“......”

五个小时后。

程晓：“天是不是变暗了，要天黑了吗？”

刘淑尹：“好像是的。”

程晓：“你画了一下午？”

刘淑尹：“嗯....”

程晓：“你真的在画吗？你确定不是在耍我？”

刘淑尹：“放心吧，已经快要画好了。”

刘淑尹轻轻挥动手指，在画纸上面勾勒出了最后一笔，一下午的时间已经过去，就是她再怎么有心拖延，现在也终于画完了。

她瞥了眼程晓那一脸像是要死掉了的样子，心花怒放，觉得终于出了一次恶气。

“画好啦！”刘淑尹喊了一声，盯着自己画了一下午的杰作，很是满意。

虽然画的慢，但很用心，把程晓身上每一处细节都还原了出来，仿佛他真的是一个有很多很多事情的人，静静坐在那里沉思，像是思考什么人生哲理的学者，又像是青春期里万分忧郁的小屁孩。

“诶？是吗？”

程晓还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感觉全身上下只有舌头还能动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让我看看。”

“喏。”刘淑尹把画板转过去。

“再，再过来一点，我看不到。”

“你动一下不就行了吗？我都已经画好了，真把自己当雕像了？”

“我也想啊。”程晓表情像面瘫了一样，身体像被按住暂停键的机器人，“诶？怎么动不了了？”

“你真的假的？”刘淑尹皱起眉头，觉得这家伙又在骗她。

“什么真的假的？我动了了，你过来扶我一把。”

“鬼才信你！”

刘淑尹看了看天上，天快黑了，她开始收拾起画板，打算回去了，收拾好之后看了一眼坐着没动的程晓，跟他说：“我才不会被你骗，你爱坐就在这坐着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拎着画袋，背着画板，哼着轻快悠扬的调门走了。

天色暗淡，堤坝的柏油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刘淑尹沿着河边走着，不时地回头张望，那个孤单的人影还像个雕塑一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她心想那家伙装得还挺像的，人都走了还一个人在那坐着，她又不会回去，以前被骗过那么多次，这次怎么都不会再上当了。

“阿嚏！”

傍晚的风变得有点凉，刘淑尹裹了裹衣服，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影已经看不清了，她又继续往前走，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不会真的不能动了吧？”

刘淑尹忽然停下来，皱着眉头回头看去，绵长的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程晓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追上来贱兮兮地说竟然没骗过你。

她有点焦急地跺了跺脚，不知道要不要回去看看。

“难道真的是我画的时间太长了？”

“毕竟他是第一次当人体模特，中途又没有休息，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万一真的是这样，我把他一个人仍在哪里，又是晚上......”

她不由得担心起来，最后烦闷地哼一声，掉头回去了。

......

程晓第一次觉得当雕塑是个蛮辛苦的活儿，这让他想起了以前街头上搞行为艺术的，他们把颜料涂在自己身上，然后在街头装雕塑，很长时间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有时候甚至能让路人误以为是真的雕塑。

这次他也体验了一回当雕塑的感觉，不过边上已经没有观众了，唯一的观众把他丢在这里一个人走啦。

那他也就没什么好装的了。

“哎呦....嘶....真酸爽....”

程晓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心说这绝对不是自己演技的退步，是那姑娘学精了，没有以前那么好骗了。

他一边看着刘淑尹走的方向一边活动身体，一下午坐着不动，委实是有点四肢僵硬，但还不至于到瘫痪的地步，本来是想逗逗刘淑尹，没想到那家伙居然没有上当。

“唉，看来再傻的姑娘也不会一直被人骗啊。”

程晓感叹一声，就要起身回去，却远远看见一个人影朝这边走过来，身后背着的画板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搞笑的小翅膀，晃悠着走过来。

他忙又摆出了刚才的姿势，俨然是一个从来都没有动过的雕像。

刘淑尹又回来了。

“你真的动不了？”刘淑尹警惕地询问。

“诶？你怎么又回来了？”程晓瞬间影帝附体，艰难地动了动眼珠子，斜着眼看刘淑尹，表情介乎于哭和笑之间：“我没事，坐一会就好了，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这风大，你都已经感冒了。”

“要怎么办啊？”刘淑尹皱了皱眉头。

“什么怎么办？”

“怎么把你弄回去！”

“嗯....我不用你扶！我在这坐一会就好了，你回去吧，大不了我就是晚上在这睡一觉，晚上被蚊子咬也没什么关系，你给我带瓶花露水喷喷就行了。”

“真烦人。”刘淑尹嫌弃了一声，低下身子把他扶起来，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问道：“还能走路吗？”

“好像可以吧....你看。”

程晓像是要演示给她看一样，往前迈了一步，结果重心不稳，连带着刘淑尹一起倒在地上，刚好两人面对面趴在一起。

刘淑尹瞪大眼睛，趴在程晓胸上，怔怔地看着他，风从两人中间吹过，天色暗淡得已经看不到她脸上晚霞般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