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人论起茶道,张国政急得心跟猫抓似的,偷偷给韩玄彬打眼色。
后者视而不见,轻轻拈起一根茶叶,笑道:“道家之‘道’是自然之道。老子认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因此应该‘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庄子也认为‘天地有大美’。”
“而茶文化是最具自然性质的一种文化形态。从一开始,茶文化就和道家思想中的自然观念相契合,是‘自然之道’的一部分。茶道也就是要按照茶的‘自然’要求,以‘任其自然’。不去违反它的自然状态,让它的天然精华自然发散,以‘合于自然’。”
“反观茶道表演者,必须真正地以自然而然的态度与精神去合于‘自然之道’,让素朴的人性与茶之本性契台,达到天人合一。”
“砰!”
刘辉重重拍了下桌子,大声赞许道:“说得好!小彬啊,小美要是有你一半的学识,我三姐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他没啥爱好,唯独喜欢喝茶,自诩茶道中人。没想到,今天一个高中生让自己大长见识。若非现在不合时宜,他真要和韩玄彬好好论一论茶道。
“呵呵,刘叔夸奖了。”
韩玄彬眯起丹凤眼,表情真挚,“我爸有位朋友种了棵茶树,自己亲手摘亲手炒,虽不是多好的品种,但一芽一叶,色清醇香。改天我给刘叔捎带两斤,您千万不要推辞。”
刘辉闻言愣了两秒,随即抬起手指虚空点了点,苦笑道:“你小子,看来今天不从我这掏出点干货,是绝不肯善罢甘休啊。”
摸摸鼻子,韩玄彬微笑不语。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交情当然不是一蹴而就,可时间不等人,自己也只好剑走偏锋,以茶会友。
幸好,上一世的自己除了不专心工作,琴棋书画、旁门左道倒是略知一二。
“行吧,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不过在哪说话在哪丢,你们听听就可以,不要外传。”
见张国政二人齐齐点头,刘辉望了眼关好的房门,沉声道:“这次市里下决心要整治出租车行业,规范经营。为避免出现前几年金凤公司倒闭的问题,市里不仅会严格审核出租车管理公司,同时,也会给予大力支持。”
“你们公司企划书做的很好,尤其张老板本身从事出租车这一行,既了解市场需求,又跟出租车司机们相知相熟。相对来说,更容易开展业务、服务乘客。况且我们也侧面了解你的工作经历,从业十年,没有一起投诉举报,应该说,原本你们公司希望很大。如今嘛,结果真不好说。”
“刘叔所说的大力支持……莫非是发放出租车运营证?”
韩玄彬说完,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刘辉,后者闻言一脸错愕,半天才合上嘴,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难道外面消息已经传开了?”
说完,刘辉心中暗暗不快。要是韩玄彬故意套他话,那之前的好感全都要烟消云散化为灰烬。
“刘叔别误会,我是猜出来的。”
韩玄彬笑着拿起热水壶,边给刘辉和张国政的茶杯添加开水,边说道:“之前我听张大哥说,出租车最值钱的就是运营证,在申扈市一张运营证的价格甚至超过车辆本身。而咱们南都市的出租车原本数量就少,完全不匹配市场需求。所以您刚才说市里大力支持,我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发放运营证。”
刘辉听完哭笑不得,弄了半天原来是自己说漏了嘴。
而张国政忽然想起韩玄彬之前所说的重要契机,心中震惊的同时赶忙低下脑袋,生怕自己表情被刘辉瞧出端倪。
难道玄彬早就知道此事?
不管是猜测推断,又或是有人透露,这都是实力的象征。此时此刻,张国政对眼前这个谜一般的少年,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你自个知道就行,放肚子里千万别说出去。现在上面对这条消息是封锁的,真要捅出去,那估计来我这提交公司申请的队伍能排到新街口!”
“刘科长,另一家公司是否也知道这条消息?”
张国政抬起头脸色凝重,这个问题才是他最关心的。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人嘛,谁没有个三朋四友、远亲家眷?对方知不知道这条消息我不敢确定,但有一点……”
迟疑了几秒,刘辉意味深长道:“对方出面的人叫董志彪,早些年是捞偏门起家,如今在南都市经营KTV、洗浴场所。此人老道世故,绝不是省油的灯,据说和不少头头大佬们都有交情,你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见张国政和韩玄彬闻言仅仅相视一眼,既没有急躁也没有露怯,刘辉暗暗称赞。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猛虎趋于后而心不惊,这样的气度方能有希望成事!
况且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刘辉都愿意张国政的公司可以通过审批。可人微言轻,很多事他这个小科长最多只有建议权,没有拍板决策的权利。
“刘叔,我们明白。不管结果如何,这次都要谢谢您的帮忙。”
韩玄彬起身微微弯腰,张国政也紧跟着握手告别。
“客气,有空咱们多多交流。”
将二人送出办公室,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刘辉觉得有些奇怪,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站在窗边,望着楼下韩玄彬二人依次上了出租车,缓缓驶出大院,刘辉才猛地一拍手,诧异道:“娘的,我怎么觉得韩玄彬这小子才是公司老板?真诡吊!”
车上,气氛颇为压抑。
见韩玄彬望着窗外一言不发,张国政反而有些局促不安。纠结半天发现韩玄彬仍未开口,干脆主动解释道:“玄彬,公司资料我一直锁在家里,从未给别人看过,这点我可以用性命保证。”
“嗯?”
韩玄彬闻言转过脑袋,静静地注视着张国政。后者虽然心中无愧,仍然感觉浑身不自在。
“我相信你。”
简简单单四个字让年近四十的中年汉子差点热泪盈眶,喉咙动了动,没有说话。
士为知己者死!
轻轻拍了拍张国政肩膀,韩玄彬露出理解的眼神。
“你说,对方是怎么有我们公司资料的?要不我们去法院起诉吧,毕竟是咱们先提交的企划书。”
放下思想包袱的张国政极为愤懑。抄都抄一样,简直太不把人当回事了!
“法院诉讼的时间太长,至于对方怎么拿到公司的资料,目前不重要。”
韩玄彬眯起眼眸,其实当刘辉说起这事,他心中就已经猜到是谁在背后捣鬼。
刑事案件中,最大的获利者,便是最重要的嫌疑对象。放在商场,同样如此。
“况且就算打赢了官司,也不代表肯定能通过审批,这件事,最终决策还在上面。”
“这倒也是。”
张国政点点头,刚才刘辉已经点拨的很透彻,抓住关键才能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