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山川河流没有北方的磅礴大气,却多了几分草长莺飞、钟灵毓秀。
位于南都市XW区的紫金山,便是江南四大名山之一。其三峰相连,形如巨龙,与不远处的玄武湖遥相呼应。
城靠山,山傍水,山、水、城浑然一体,是风水中“潜龙出渊”的上品福地。
当路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紫金山脚下的别墅区愈发显得宁静,几乎令人感觉不到半点城市的喧嚣与急躁。
窗边,望着隐藏在夜幕下的山峦,韩玄彬若有所思。
人类最畏惧的便是未知事物,你不知道它的存在,便不知道它的弱点与危害。一旦它暴露在面前,剩下的则是鼓起勇气、集中智慧。
正如兴发公司的管理费,原本韩玄彬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对方能比鑫达公司少收一百多块。
直到临下班时他拿到了许峰送来的签约合同,一切阴谋诡计便浮出水面。
想到这里,韩玄彬再次低头看了一遍桌上的合同。
足足十六张A4纸!
真正的关键点其实不到一张纸的内容,之所以弄出那么多废话,目地显而易见。
混淆视听!
出租车司机大多文化程度不高,甚至很多连小学都没有毕业。试想,公司在一旁催促忽悠、司机们抢着签约上路营运,这种氛围下,会有几人去认真阅读、审查合同?
答案肯定是,一人没有!
正所谓,事有反常必有妖。
当白天许峰说兴发公司只有一份合同,并且由公司保管,韩玄彬便觉得其中有猫腻。
此时此刻,已经了然于胸。
“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啊!按照这份合同,如果兴发公司举起屠刀,那些司机大叔们只有乖乖被宰的份。”
在几条重要条款上画了个红圈,韩玄彬皱起眉头,“现在揭露只会打草惊蛇,对方完全可以推脱是工作失误。就像打蛇打七寸,必须一击必杀,否则只会反被其咬!”
“这个时机的选择便尤为关键!不管怎么样,都离不开局里的支持。”
回想起白天的事情,韩玄彬不禁有些纳闷,今天许荣生轻车简从来到公司,与其说是检查,倒不如说宽慰鼓励更多一些。
按理说,堂堂交通局一把手,自己与他非亲非故,即使再看重鑫达公司,也不必亲自来关心指导。
到底是为什么?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将姚老板送来的漫画书原稿放好,韩玄彬翻开日历,发现距离和二叔的赌约,仅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忍不住自嘲道:“看来我这个重生者估计老天爷都不怎么感冒啊,开局就遇到降维打击,若非自己上一世阅历还算丰富,对上董志彪这个地头蛇,绝对是必输无疑啊。”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口诵《孟子,韩玄彬缓缓起身,“我非胶鬲,也不是孙叔敖,但如果连眼前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如何踏平鸿海集团,战胜赵泰伟?”
“董志彪、韩瑾风,就让你们成为我的试炼石吧!”
“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就在韩玄彬给自己暗暗打气,坚定信心时,楼下的客厅方琴刚陪韩一山看完新闻。
今晚韩一山好不容易推掉应酬回家吃饭,方琴自然喜上眉梢,耐心陪他看完电视,正准备上楼交流下夫妻感情,沈嫂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太太,我听侄子说,公司今天通知他工作的事情被淘汰了?”
被拦下的方琴本来就有些不悦,听说是这事,顿时皱眉道:“这件事人力资源的主管跟我说了,你家那侄子的大学毕业证是伪造的,当然不可能聘用。”
说完,便走上楼梯。
“公司的人是不是弄错了?我侄子说,那个什么主管好像有朋友也在应聘。太太,你好好查一查,肯定是他们在捣鬼!”
见沈嫂不依不饶跟在身后,方琴转过身,面色难看:“沈嫂,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哪里会,我只是怕太太被底下人蒙骗。”
沈嫂低下头,讪讪道:“再说,太太是公司老总,您说话谁敢反对啊。”
听出沈嫂对自己不满,方琴强压下怒意,沉声道:“公司是有规章制度的,有些问题是原则性问题,任何人都不允许破坏,包括我在内。”
“还有,任何人做任何事,都要以德立身,这也是我们公司选人用人的第一要素。你那个侄子不仅谎话连篇,被人戳穿还敢在你面前搬弄是非,这种品行即便学问再高我也不会录用!”
“可是,太太……”
“好了,关于他的事以后不要再提。”
见方琴语气坚决,沈嫂只好作罢。
可想到平时在亲戚面前吹嘘方琴夫妇把自己当做长辈看待,侄子工作的事更是大包大揽,甚至收了好处。
如今事情没办成,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自己以后怎么面对那帮子势利眼的亲戚?
想到这里,沈嫂盯着方琴离去的背影充满了怨恨。
回到卧室。
刚洗完澡的韩一山见方琴兴致不高,开口问道:“是沈嫂侄子的事情?能帮就帮吧,毕竟在咱们家辛苦好多年了。”
“我就是把她当做自家人才出面跟人力部门打了招呼,可她那个侄子也太不争气。”
方琴坐直身子,不满道:“连文凭证书都敢造假,简直胆大妄为。要不是负责招牌的主管知道是我的关系,早就报警处理了。”
韩一山闻言点点头,“算起来沈嫂在咱们家也工作了近十年,虽说有些爱占便宜、贪慕虚荣的小毛病,但人无完人,工作总归还是认真负责的。”
“你说的我也清楚,以前沈嫂家里有困难,我们哪次没有鼎力相助?”
想起沈嫂刚才的语气和神情,方琴皱眉道:“就怕她对咱们的宽容帮助习以为常,时间久了,心态发生变化,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韩一山拿起报纸没有吭声,家里的这点小事还轮不到他烦神费心。
看完一版新闻,发现方琴仍在蹙眉思索,韩一山不禁好笑道:“你好歹也是中外合资企业的执行总裁,沈嫂的事至于如此纠结吗?若是真的心里变扭,那干脆给沈嫂多发几个月的补偿,然后换个保姆好了。”
“就你能!”
方琴嗔怪了一眼,虽然步入中年,但那一抹风韵仍让韩一山心弦拨快了几分。
“我哪有那么小心眼,刚才出神是想起晚饭时小彬和小佳说的话。”
“哦,那两个孩子聊的很好啊。”
说到孩子,韩一山放下报纸,眼神中流露出感激之色:“小彬在家不怎么愿意和我们交流,但小佳明显不反感他,方琴,谢谢你。”
不管方琴出自主动还是被动,能让女儿没有产生敌对之意,能让韩玄彬没有故意疏远,这个后妈已经合格了。
这点,韩一山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