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却不曾听说,不知出自哪门法统啊?”
“道家。”白相如随口应了一下。
空仗心中更是不屑了,这门派法统更是听都没听过,要么是胡编乱造要么是哪个犄角旮旯不入流的小派。
“你方才之话是何意思?是说贫僧的佛能慧眼观得不真切,断错了高施主的家宅?”
你可别抹黑佛祖了吧,就这还慧眼呢?青光眼吧。
当然白相如知道,在这个几乎被佛门垄断的世界里,僧人地位和话语权十分之高,这种情况下僧侣自持身份心高气傲便是难免。
这大和尚又是伏魔院的人,想必地位也不低,直接说他看的啥也不是稀碎,怕不是当场就要发飙气的胆结石都要冒出来。
于是白相如只好迂回得说道:“在下只是希望大师能够再多多细致的观摩一下,莫要轻易下定结论,多思而后行。”
都已经提醒到这份上了,还领悟不了那就没话说了。
只见那空仗低头冥思了一时,圆胖的脸上挂着一抹深沉。
“一派胡言!”空仗忽然抬起头来厉声说道,“我乃净光寺伏魔院大僧长,出家入佛二十八年,于不动伏魔明王座下聆听教诲,你一不知何偏门出身的游方散人也能教导我?”
紧接着立马回头对高世林说道:“高施主,此人满口胡言质疑佛心,若不将他请出恐佛法难临灾厄难除。”
白相如这回是真的愣了,没想到这秃子反应这么大,我让你多注意着点就满口胡言质疑佛心了?
那高世林脸色也变了,唯恐法师发怒家中灾祸难除,立刻怒气汹汹得指挥家丁道:“把这人快快请走,莫要靠近我府上!”
白相如拂袖一挥,干脆一笑倒也不生气,这些人倒是当我来碰瓷的了?
“罢了,就说这些。”
撂下这句话,他洒然回身自己离去了。
而这事对高家及空仗也不过小小插曲,不再多想,只认为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散人。
“白道长,你……你还好吧?”
赵生吉跟在后面小心翼翼问道。
“好得很啊,怎么了?”白相如回道。
“那就好,在下以为你生气了。”赵生吉揣着手笑道,“你跟净光寺的师傅起了冲突可把我给吓着了。”
“这也叫冲突吗?”白相如笑了笑。
“佛门中人地位尊崇,平日里他们说话哪有人敢插嘴,更何况质疑顶撞他们?”
赵生吉小声说道,毕竟这么多年来佛门地位早已深入人心,即便眼前的白道长曾一言救自己一命,但他也并没有真的认为道长就一定强于寺院的高僧。
而白相如想的却是,这就是垄断呐,掌握了话语权,哪怕是胡说八道也没人能反驳。
“不过……不着急”
白相如小声自语了一下,回头又看了眼那高府。
此刻,已然日渐偏斜。
两个时辰后,天已完全黑透彻底入夜。
“铃铃——”
金铜色的镇魔铃摇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檀香、红烛、香油、纸花、供果……等等依次排开,放置在紫檀木制成的香阁上,一尊不动明王造像端正的放置在其上。
明王造像顶上有七髻,辫发垂于左肩,左眼细闭,下齿啮上唇,现忿怒相,背负猛火,右手持利剑,左手持罥索,作断烦恼之姿。
不动尊菩萨,宝相庄严,断恶作善。
空仗站在香阁之前鞠躬作揖双手合十,口中默念有词,旁人不可听。
除此之外还有三串念珠,一金一银一玉分别挂于菩萨像的左右双臂和座前,每颗念珠上都刻有一字降魔咒文,这便是空仗所说的“佛礼”。
乃是他让高员外紧急赶制出来的,所耗银钱花费颇多。
但用他的话来说,这就是必须的,没这佛礼请不来明王的大法力,至于究竟如何,事后这些佛礼又是否真是明王收去,那便不得而知了。
还是同之前一样,行佛门法事凡俗人等不可见,高府中的人都被请了出去,此刻这大堂之中仅剩空仗一人。
虽然有这满堂香烛灯火照得通明一片,但这大堂仍显有些空旷孤寂。
空张盘坐在那蒲团上,闭着双眼手持金刚伏魔杖,口中依旧默念着不动降魔咒文。
但,不知怎地,他感觉这周遭好似变得有些微凉,后颈子仿佛有人在吹气一般。
他不由得缩了缩有些肿胖的脖子。
“哼!小小孽障在我佛跟前还敢猖狂!”
当的一声降魔杖往地上一杵,但是空仗仍然闭着眼,这话说出来倒有些像是给自己壮胆的样子。
再次默念完一遍降魔咒,他才睁开眼,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围并无任何动静,微微喘了口气。
空仗站起身来准备完成后面的法事。
可就在他站起时,忽然一阵哗啦声传来,那大堂侧边的木窗不知何时开了,一股阴冷的夜风吹进来,呼啦啦的作响。
那边上的烛火灯光顿时被吹灭了,黑暗从屋外涌进来,那窗边的帘布被吹得起伏波动,宛如阴影中有一个被长袍覆盖的人在走动。
吱呀~吱呀~
被吹开的一扇木窗不断来回晃动着,发出摩擦的吱呀声,令人莫名的牙酸。
空仗被这突如其来的怪风给骇得一惊,一张圆胖脸上顿时不自禁得冒出了一层冷汗,嘴里默念得咒文都有些跑调了。
但是这风仅仅就是吹过,过了一段时间并无何事发生。
“呵~呵呵……阿弥陀佛……自惊自扰……自惊自扰罢了……”空仗嘴角扯了扯自我安慰道。
“有不动尊菩萨在此,何方鬼祟敢造次!”他看向香阁上的明王造像给自己找回来些自信。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那明王造像嘴角一斜,竟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
空仗惊悚的后退两步,揉了揉眼,再去看那造像又没有笑容了,还是那般宝相庄严。
“阿弥陀佛……弟子有罪,竟疑心错视了菩萨法相……”空仗赶紧作揖谢罪。
擦了把汗,空仗用毛笔蘸上金水,又取出几张佛帖在上面画上降魔咒印。
画好那几张佛帖之后,空仗看了眼那被夜风吹灭的灯烛,但是犹豫一番之后还是没胆子过去重新点起。
吱呀——
空仗打开正堂大门,见那外面夜色中正站着个穿着仆人服饰的高家家仆,于是招手让他过来。
“你叫什么?且过来”
“额……大师叫我吗?”
家仆愣了一下然后走过去说道:“大师,我……我叫水生。”
“嗯,水生,你且把这佛帖送去你家老爷那里,让他把这佛帖挂到重要的门庭、房间、过道。”
“水根知道了。”
说完,这家仆便带着佛帖小跑着往前厅去了,很快消失在过道中。
做完这些,空仗再次回到那香阁前,参拜不动明王尊,继续进行未完成的伏魔法事。
不过自那怪风之后,也不再有任何异象出现了,空仗这才壮着胆子回去把那些烛火油灯重新点燃。
大堂再次恢复一片光亮,也没有什么异常,空仗放心满意的点点头。
想必这法事一成,那小小孽障便翻不起风浪了。
做完这些,他便手持那降魔杖前往高家人所在的前厅,让他们都过来跪拜礼佛,自己再替明王大尊收了那佛礼,如此便算是了结。
高家众人以及家主高士林都齐齐地等在前厅屋内,见法师过来都起身恭敬合手行礼。
不过来到那前厅之后,空仗却皱起了眉头,他前后左右观察了一下,似有些不满意。
“高施主,为何不照我的意思去办?”空仗不悦的说道。
高士林一愣:“大师所言何事?”
“我不是让你那家仆把佛帖送过来让你等好生挂在各处么?”
“家仆?哪个家仆?”
高士林有些蒙圈得看了看身边的仆人,那些人也都有些糊涂得摇摇头。
“那家仆说他叫水生。”空仗颇有些不耐烦了,这高士林在跟他装什么糊涂呢?
下一刻只见高士林一怔,然后面色陡变一脸悚然。
“水……水生便是那活活掐死自己的仆人!大师来之前就让仵作收走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