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为了不耽误“大事”，李世民日常艾灸喝药之后，也没有再多聊什么，与长孙无垢匆匆离开。

李无涯背着药箱，手里拿着一张拜帖，行走在静悄悄的朱雀大道。

忽然，巷道里钻出来几个人，拦下了他。

“干什么的！”

“宵禁了知不知道！”

“是不是想去衙门里走一趟？”

三个武侯手里提着灯笼，凶神恶煞的喝令道。

宵禁时间，无故在外行走者，轻了都是一顿拷问，重了就得蹲牢房的！

“前往行医。”

李无涯背脊挺直，沉声开口道。

“行医？哪有大半夜行医的！我看你行踪鬼鬼祟祟，你跟我们……”

一个武侯作势就要铐人，身边的那个灯笼一晃，照亮了李无涯的脸，顿时眉头一扬，迟疑的问道：

“诶！你是……李神医吧？”

李无涯点头：“乡亲们是这么叫，不过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神。”

“我的天，竟然是李神医！”

那武侯一蹦三尺高，连忙赔笑道，

“失敬失敬，打扰李神医了！李神医请尽管方便，我等让开道路。”

“哦对了……这是我的令牌，有了这东西，没人会为难你，明天我会来医馆取，我老娘的病就是您治好的，我认得路。”

李无涯接过木质小令，神色稍稍有些奇怪，但还是称了谢，匆匆离开。

“这谁啊？头儿？”方才放狠话的武侯不解的道，“干嘛对他这么客气？”

“闭嘴！”

武侯头子拍了下他的脑袋，骂道，

“你是新来这一片的不知道，这是远近闻名的李神医，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治好过！”

“你怎敢对他老人家不敬？你今天要敢带他回衙门，明天衙门估计都会被人拆了！”

新来的武侯浑身打了个激灵，有些后怕的道：

“没那么夸张吧……”

另一个武侯忽的发话道：

“你错了，就是有这么夸张。李神医治好的人不计其数，但凡还有口气的，送到他那都能吊几个月的命，这是起码的！”

“许多都治好活蹦乱跳的！”

“那些人要是知道李神医被抓了会怎么样？还有，你不要忘了，去看病的不只是普通老百姓，有头有脸的也有！咱们京兆衙门最高长官都督刘弘基的老娘，也是他治好的。”

“你今天若是抓了他老人家，哼哼……李神医一句话，捏死你跟捏死蚂蚁没区别。”

新来的武侯：“！！！”

他额头，冷汗滴落，连忙对两个大哥点头哈腰的道谢，表示知道了。

一个牛逼郎中的人脉和群众基础，根本无法想象！

……

一路走来七拐八拐，遇到的盘问不少，好在手里有块令牌，可以畅通无阻。

终于，他走到了魏征家附近。

这是一个冷僻的小巷子，住的基本都是城中的普通百姓，算不破落，但很朴素就是了。

魏征还没发迹的时候，就住在这里。

门口，一人坐在台阶，似是在打瞌睡。

“你好……呃，魏大人？”

李无涯本想前问路，却发现那人不是小厮，竟然就是魏征本人！

“啊！李神医你来了！你来的真早！”

魏征从瞌睡中惊醒了过来，看到是李无涯，顿时高兴的道，

“还以为你要戌时才能来呢！来来来，快请进！”

两人寒暄着，走入了小院之内。

院子整洁，不过厢房就两个，似乎没有仆人的房间。

“魏大人，这屋子都是你自己收拾的？”

李无涯随口问道。

“嗯……就我那点俸禄，请不起仆人，正好我也还算年富力强，干脆就自己都做了。”

魏征点头笑道，

“见笑了。”

李无涯肃然起敬。

身为太子洗马，东宫近臣，想要收受点贿赂啥的，简直太容易了！

但魏征却分文不取，只拿俸禄。

即便双方阵营现在敌对，但这样的品格，已是值得钦佩。

“闲话且先后放，嫂夫人现在何处？我这就去为她诊病。”

李无涯直入主题。

“请随我来。”

魏征神色微微一振，引着李无涯进了小屋。

小屋之内，布置简单，干净整洁。

床榻之，一个面色微微蜡黄的女子正挺着大肚子，静静的躺着。

“李神医来了。”

魏征叫了一声，而后朝着李无涯介绍道，

“这便是家妻裴氏。”

榻的妇人挣扎着要起身，顿时被李无涯给制止住了。

“嫂夫人莫要起身！我过来瞧便是了。”

他迅速前，坐在凳，打量了那女子几眼。

“嫂夫人今年几岁了？”

李无涯问道。

“三……三十七。”裴氏轻声道。

“三十七了……高龄产妇了。”

李无涯喃喃道，

“看这面色，营养也没有跟吧？嫂夫人怀孕期间，是不是没有好好吃喝？”

裴氏默然不语。

魏征面露惭愧之色，道：

“家……家境贫寒，苦了她了。”

李无涯也没有作声，搭了一下裴氏的脉搏，静心感受了一番。

片刻之后。

“气虚血虚，胎儿得不到充分的营养，有早夭之象。”

李无涯给出了判断，

“本身就是高龄产妇了，更要注意营养的摄入，起码每天一个鸡蛋，一块肉，还有水果之类的总是要保证的。”

“魏大人，这就是你当丈夫的失职了啊……长安普通人家都能保证的营养摄入，你怎么就没做到？”

那些真正家境贫寒的，他当然不会这样出口教训。

但魏征再怎么贫寒，也是当官的，是太子近臣，是在高位的！

再怎么穷，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啊！

“我，我……唉！”

魏征面露惭色，哑口无言。

“李神医，您也莫要怪罪他，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裴氏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

“我这身子向来不争气，不过命还算硬，熬一熬，或许就过去了。”

李无涯冷笑一声。

“你这么熬，等生产分娩的那一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毫不客气的道，

“哪怕是正常分娩，常人经得住的，你也经不住那血耗，会直接因失血过多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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