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晏?”
江时晏回头,身后一人惊喜又不确定地望着他。
很熟悉。
“赵佑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真的是你啊!”赵佑林走上前,上上下下看他好一会儿,“越来越帅了啊。”
江时晏一笑:“你也一样,差点认不出了。”
“你怎么在这啊?听说你现在是......当老师?”
“嗯。”江时晏看了看周围,“在这附近找房子,离学校近。”
“找到了吗?”
“正找。”
三天前看过一家,房子他很满意,犹豫没定下来是因为房东。今天来准备租下,快到了,房东来信息说,临时有事,让他稍微等一会儿,可以在附近转转。
他现在就在房子附近转着。
结果碰见了高中同学——赵佑林。
赵佑林说:“你可以找家靠谱的中介帮你选选,单靠自己找,腿不得跑断了。”
“再找不到就找中介了。”江时晏笑笑,问他:“你呢,怎么在这?”
赵佑林朝旁边指了指:“我单位就在这。”
公安局。
他转悠到这了都。
好像离他看的那房子也没多远。
“挺好。”
江时晏由衷地说了句,又看了眼公安局院内,一辆警车回去了,车停稳当后,驾驶室下来位警察,他转身拉开后座门,从里面下来一位女孩子,又一位警察和一名中年男子。
江时晏视力很好,他站的位置又离刚从外面回来的那辆警车不远,所以当那女孩儿侧过脸时,他呼吸一顿。
“有什么好不好的,就有份工作让自己不闲着,自己吃饱全家不饿呗......你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赵佑林顺着他目光也看了过去。
一眼就认出那俩人了,他有印象,还算深刻。
他又看江时晏,他应该就是看那女孩子的。
赵佑林想了想,问:“你认识的?”
“不算认识。”见人进了屋,江时晏收了视线,有点心不在焉:“那是我等会要见的房东。”
她说临时有事,怎么有事到了公安局呢?
赵佑林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你怎么连你等会要见的房东都知道长什么样子?”
江时晏回想刚才那句话,确实容易让人听不懂,失笑解释道:“我三天前就来找过房子,见过房东,但当时没定下来,就又约了今天想再去好好看看,可以的话就准备定下来,结果房东说临时有事。没想到在这看见她了。”
“这样。”赵佑林分了分神,沉默片刻,突然道:“你找别的房子吧!别租她的了。”
当警察的高中同学提醒他别租她的房子——
江时晏神情微肃:“怎么了?”
赵佑林犹豫了下:“就......她之前就报过一次警,来过一次我们这,也是跟这个男的,当时还是我带过来调解的,就对他俩有点印象。”
“她跟那男的......有什么事?”一出口,他才发现,他问的很小心翼翼。
有什么杂念要冒出来,但被他死死摁住了。
“我要没记错,那应该是她大伯。”赵佑林从兜里摸出了烟,往江时晏面前递了递,江时晏抬手拒绝,他就自个点着了火,抽了一口后,说了起来:“这姑娘家里在安京有几套房子,家庭条件不错。但父母今年出车祸双亡了,她是家里独生女,那些家产就落她手里了。一个姑娘,手里握着别人可能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家产,自然有人眼红了。眼红的人就是她那大伯,乡下农民,手里没几个钱,看这姑娘没了父母,就打起人家家产的主意了,来安京找她要钱,说没钱就让给他一套房子。但这姑娘说,家里是拆迁了所以才分了几套房,拆迁以前的老房子还是姑娘的外公外婆给的,跟他爸这边没任何关系,那姑娘就死活不肯给。她大伯看人家一个人就开始闹,小姑娘没办法报了警。”
“之前那一次好像是她父母去世一个月上门来的。这才过去没多久,可又出现了。我估计这次还是要钱来了,那姑娘没办法处理。不然俩人也不会出现在这。”
“你说这样一个家庭,”赵佑林前一秒还颇为同情,下一秒就换了脸色,认真起来:“你租了她家的房子,万一哪天他大伯逼急了见问这姑娘要不出什么来了,就找到租客来威胁让她给点什么怎么办?省点麻烦事,你最好还是别租了。再找找吧!”
江时晏心脏一松又一紧。
他没想到是这样,或者说,庆幸是这样。
“这样。”再出声,他声音已变得又低又哑:“我考虑考虑。”
“千万要慎重。万一找上门来,真的不好应付。”
赵佑林低头将燃尽的烟用脚踩灭,又捡起来,捏在指间,看周围找着垃圾桶,没注意到江时晏略显空白的神色。
“好。”
“你现在忙......”,赵佑林一句话没完,手机响了。
半分钟后,他收回手机,一叹:“本来还想问你现在忙不忙,咱俩找个地方坐那好好聊聊,结果——”他一摊手机,无奈:“有时间再坐吧!”
“没事,你先忙。”
赵佑林朝他挥了挥手,转身往公安局院内走。
江时晏站在原地没动,看了眼公安局院内——她还没出来。他垂眸,想了想,开始慢慢往前走着。
不能在这等她出来。
到时候她和她大伯从公安局出来,她大伯要是还对她言语激烈,那这场面被一个想要租她房子的人撞见,指不定她会有多难堪......
不可避免的,江时晏又想起刚才赵佑林说的话。
信息量很大。
她父母是今年去世的,走了没多久。她一个人在安京,无依无靠不说,还时不时有恶亲上门来打扰她正常生活。
父母去世后,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是第二次吗?
这只是赵佑林看见的第二次,赵佑林没看见的时候,会不会更多?
蓦地,江时晏脑中交替地浮现了她刚才在公安局院内时那单薄的小身板和很久以前她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心疼又难受。
如果她真是云歌的话,她怎么还这么苦?
反观是他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父母健在,长辈和谐,家庭幸福,事业顺利......
有人靠近。
他敏锐地警觉到,强迫自己从窒息的回忆中出来,正了正色,向四周看了看——他刚才陷入在那种忘我的情绪里,没注意走到哪了,回过神来想看看目前在哪,却不料,看见她走在身后。
江时晏愣了愣。
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正往前走看前面路的人,面前猝不及防的出现了她还算熟悉的面孔,让她一惊也一愣。
笑容很快爬上了她的脸:“江先生?你怎么在这呀?对了,我事情办完了,现在可以过去看房了。”
江时晏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公安局方向——没看到她大伯的身影,他微松口气,回答她的问题:“随便转转,就走到这了。”
“这样,那我们现在去看房子?”
“好。”
“你回去考虑的怎么样呀?”她问他,却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再一次极力推荐:“我那房子真的挺好的,两梯三户,时间不会浪费在等电梯上。两室两厅,你一个人住的话,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刚好够用,而且房子内部日常生活所需要的用品我都配齐了,你拎包就可以入住。”
她看着他的脸,加重语气:“不能再考虑了,江先生,我这房子很抢手的!”
江时晏看了她一眼,有点心疼。
前脚大伯才来闹事,怎么处理的不知道,但他回头看见她的时候,她脸上的忧愁是明晃晃的存在着的,但这情绪还未来得及消化,再看见他的那一瞬,也不知是怎么让自己强颜欢笑起来,将诸多烦心事抛诸脑后,只专心的希望他能租下她的房子。
“你说得对。”江时晏安抚地一笑,将早已做好的决定说了出来,“不能再考虑了。”
“你要租了吗?”
她眼睛好像有光了似的,亮晶晶的。
见状,江时晏心里也好受了些:“嗯。”
“那太好了。”他答应要租,她肉眼可见的开心,眼睛都笑弯了:“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签合同了,等签完合同,你就可以拎着行李过来住了。我每隔几天都会打扫一次的,你前几天过来看的时候我就才打扫过,这两天我也有时不时的过去擦擦。”
“好。”
他是在网上看到的出租信息,在三天前找过来的。
初见她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到现在都还觉得恍惚。第一眼看见她,就被震得脑内嗡嗡作响,接着便越来越慌,越来越乱,她都说了什么,他都在那房子看见了什么,他到现在,没有任何印象。
满脑子的,她是云歌吗?她还记得以前吗?她知道我是谁吗?万一知道该怎么办?
他满脑子的这种情绪,以至于没待多久就急急而逃。
回到家,他冷静下来,想也没想出所以然来,一直在远离她和靠近她中游移。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再见她,心里又抵触再见到她。忽然,心里又期又怕的猝不及防的出现,让他在这两种情绪的拉扯中,最终决定,靠近她。
顺便观察,她真的是云歌吗?
“看来看去还是我这儿最方便吧?房东就住在隔壁,你有事直接敲我家家门就行了,我立马过来处理。”
“你刚才不是也在这房子周围转过了吗?是不是跟我说的出门就是公交地铁站,散步就到商场一样?这样的房子,一个月七千,真的不好找了。更别说我家装修新,小区环境还好了。”
她一边填着合同,一边絮絮叨叨,江时晏盯着她脑袋,一言不发。
她突然抬头:“你身份证给我一下吧!”
眼神瞬间撞在一起,江时晏内心一震,慌忙躲开,她却浑不在意,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眼神交汇罢了。
她接过身份证,继续在租房合同上填着。
有点安静了。
她不允许有这种情况出现,一边填着合同一边起了话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高中老师。”
“是吗?”她抬头,眼睛亮亮地打量着他,“高中老师呀,我上高中的时候,我们学校怎么没有你这样的老师。”
她想说怎么没有这么帅的老师,但二次见面,她不太好意思,就委婉了些。
江时晏笑了笑,没接话。
合同填好,她将身份证还给江时晏,又把自己的身份证和房产证拿了出来,放到江时晏面前:“你看一下,这是我的证件,房子是我自己的,不存在我作为二房东出租房子的情况。”
“好。”
江时晏笑着低头去看。
很快,笑容凝在嘴边。
云歌。
云歌......
她们,不仅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名字,也毫无差别。
都过了这么久了,即便是他,也仅仅是容貌跟以前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