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黑伯已经跟付丧简单介绍过付家和安檀城的一些事情。
安檀城是灵州三大主城之一,面积和地位都仅次于灵州州城。
付丧之前所在的黑石城,就是安檀城下辖的九大属城之一。
作为主城,安檀城的城池规模自然远在黑石城之上。
付丧坐在仙鹤背上,向下俯瞰,将这座城池收入眼底。
与黑石城不同,安檀城整体偏灰色调,灰墙、灰砖、灰瓦……只有城池中心区域色彩多姿。
这块中心区域,就是安檀城的内城,约占整个城池三分之一面积。
内城被砖红的围墙框住,里面亭台楼阁,花红柳绿,与灰扑扑的外城分隔开来,仿佛处于两个世界。
仙鹤飞进安檀城后,并未立即降落,而是一直飞到内城中心,一个大宅府的上方,才开始减速下降。
飞进去之前,付丧隐隐看到大宅外的牌匾,上面“付府”两个字一闪而过。
降落以后,仙鹤迅速缩小,化为一个纸鹤,落入黑伯手中。
黑伯将纸鹤收好,这才看向身旁的付丧:“少爷,跟我来吧,前面就是宗祠,注意肃静。”
付丧点头表示知道。
他们降落的位置是在一个空地,四周空荡荡的,没有多余的建筑和摆设。
前方就是一个灰石筑成的殿堂,从这里看过去几乎一览无余。
在这殿堂上方,立着一个匾额,上书“宗祠”两字,应该就是黑伯所说的地方。
付丧跟在黑伯身后,来到殿堂前。
殿堂大门紧闭,推开以后发现,里面还立着个人。
这人一身青色锦袍,负手而立,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这就是我流落在外的那个孩子?”
黑伯闻言,面现一丝异色,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是,家主,就是他,我已经用罗盘确认过了。”
“那就好。”
付承桓点头,对着付丧道:“你过来。”
“家主。”
付丧恭敬道,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张。
“不要怕。”
付承桓眼露笑意。
“最后验证一次身份,没问题以后,就将你的名字加入我付家族谱,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付家人了。”
验证身份?
付丧心里一紧。
他毕竟是个冒牌货,又不清楚这个世界的手段,难免怕最后关头出问题。
不过想到自己的依仗,他又略略放下心来。
这时付家家主从宗祠雕像后,取出一个黑色的木盒。
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血色的罗盘。
这罗盘跟付丧之前在黑伯手上见到的很相似,不过更大,也更精致。
上面用黑线勾勒着细细的纹路,像是装饰用的花纹,但多看两眼,却有种眩晕恶心之感。
付承桓将罗盘中心的格子打开,将事先装好的血倒进去,随即将指针合拢。
做完这一切,血色罗盘上光芒突然大放。
紧接着,上面密布的黑色纹路开始扭曲变形,化作一个黑网对着付丧迎头罩来。
黑网包裹住他的身躯,像一条条黑虫扭曲蠕动,想要往付丧身体钻去。
这一刻,付丧心中蓦然涌上一种渴望,想要将这些黑虫全部吞噬,却被他以极大的毅力制止了。
他控制住身体不产生异变,让黑线如虫一样探入他的体内。
这个过程中,他的面庞狰狞恐怖,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但只有付丧自己知道,身体的痛苦是其次,他更多是在忍受自己吞噬的渴望。
良久,黑线从他的体内退出,返回罗盘上。
罗盘血光收敛的同时,指针转动,最终指向了付丧。
付承桓点点头:“没问题,确实是我付家血脉。”
对于这个结果,他其实也不意外。
对黑伯的能力,他还是比较相信的,不至于弄出什么大乌龙。
眼前的人明显带有飞僵血统,弄错的可能性很小,最后确认也是以防万一。
确认完,他看付丧的眼神也更和蔼了。
“你叫什么名字?”
“付寿。”
付丧回道,看着罗盘,仿佛还心有余悸。
“付寿,福寿,好名字!”
付承桓笑着夸奖。
“不过我付家取名向来是按辈分,你是‘长’字辈,寿的话,嗯,就叫长生吧。”
他沉吟了一下,做好了决定。
“付长生,你觉得这个名怎么样?”
黑伯见他怔愣,连忙提醒:“还不快感谢家主赐名!”
付丧听到提醒,回过神来:“多谢家主,这个名我很喜欢。”。
“嗯,”付承桓满意地点点头,“以后你就记入我名下。”
“我算算,你的年龄在嫡系中应该排行第九,那就是我付家的九少爷——付长生!”
“黑伯,记住了!到时候通知一下大家。”
他看向黑伯,淡淡道。
“是,我知道了,家主。”
黑伯恭敬应下,心中却惊疑不定。
实际上从进入宗祠开始,很多事情都出乎了他的预料。
作为付家掌握实权的管家,他知道很多普通族人都不知道的隐秘。
比如当初大小姐未婚先孕生出的孩子,就是他亲自负责处理的。
所以这次寻回血脉的任务,家主也交给了他。
但刚才家主竟然说,这是他流落在外的孩子,并且话里话外对人都很亲切,这可不符合他一向对这个孩子的态度的。
不过人老成精,哪怕心中有许多的猜测,他表面上依旧不露声色,仿佛本该就如此。
“嗯,检测完血脉,现在上族谱吧。”
付承桓说着,示意付丧站在宗祠中央的雕像前。
这雕像付丧刚进来就注意到了,而且这血色罗盘,也是从雕像后取出来的。
“滴一滴血在上面。”付承桓指示道。
付丧闻言,咬破自己的食指。
既然没有说明滴在哪里,他就随意选了一个位置,将血抹了上去。
这雕像呈人形,跟普通的人形雕塑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受香火供奉,又是在宗祠这么特殊的地方,倒像是摆在这里的神像。
毕竟一般的宗祠,可不会将祖宗的相貌雕刻出来,一般摆上牌位画像就差不多了。
之所以说像神像,是因为这个世界确实有神。
每年神诞日,是外城的穷人们唯一一次可以进入内城的机会。
原主福寿就曾经入神庙祈福祷告过,虽然并未亲眼见过神迹显现,但以这个世界的性质,付丧毫不怀疑真的有神的存在。
但这个世界如此诡异,所谓的“神”到底是个什么性质,就要打个问号了。
此时,血液刚抹上去,看似普通的雕像就像是要活过来一般。
付丧的眼前仿佛看到了一个黑袍人。
他低垂着头颅,长帽兜住全身,长袍袖子垂至地下。
面庞笼罩在阴影中,黑袍包裹的身躯空荡荡的,全身上下仿佛没有血肉,只剩下骨架。
似人,又非人。
最奇特的是他黑袍外的部分,延伸出一条条深红的血线。
这些血线一部分扎入地下,一部分延伸向空中,没入看不见的尽头。
其中有两根,一条连着付家家主,一条连着黑伯。
在他滴入血液以后,这滴血液也变成了血线,一头伸入黑袍人的长袖,一头蔓延至付丧面前,点入他的眉心。
血线相连的那一刻,付丧身魂一震,有种莫名的感觉。
他能控制这血线,随时相连切断!
当然他并未这么做,不仅是为了不被发现异常,也是感觉到他对这血线,对这个“非人”存在的渴望。
这种渴望和之前不一样,很淡很淡。
大概是层次差距太大,吞噬了也消化不了,反而有爆体的危险。
在他心念转动间,眼前如幻想的一幕消失了。
面前只有灰石雕像,什么黑袍人、血线,仿佛都不存在。
“好了。”
付承桓也感觉到了这一幕,淡然的眼神隐带狂热。
“从此之后,你就是我付家子弟,永远受我族氏神的庇佑!”
“氏神?”
付丧疑惑,看向付承桓。
付承桓的面色,已经重新恢复平静。
他对付丧解释道:“氏神,也叫血脉氏神。”
“在大夏,凡是衣冠世家,都有氏神的存在。”
“不过我安檀付氏,只是付家主家的一脉分支,所以这氏神也只是投影。”
“甚至衣冠世家的氏神,据说也不完整,只有门阀级别的氏神,才能完全自主,真正强大!”
说着,他看向付丧,
“具体世家之分,还有修炼上的一些知识,到时候黑伯会给你安排。”
“没其他事情了,下去吧。”
“是!”黑伯和付丧应道。
出了宗祠,黑伯带着付丧来到了一个小院。
“九少爷,今天匆忙,没来得及收拾你的住处,你先在这客院住下,明天一早再搬入正式的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