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

“爸，我现在就去！”

“老汉儿，我和你一起去！”

父女俩在走之前，看着李爷爷和李妈进屋，把各自的屋门关好，并告诉他们除了父女俩回来，谁叫都不开门，都警醒点。

父女俩各拿一个手电筒和斑竹在手，一路上急着赶路。

“老汉儿，舅公家有多远啊？”

“有点远，离这里有五十里路，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估计天都要亮了，所以得快点！小玉儿，跟紧点哈！”

父女俩一路急跑，累了就喝井水，只希望能再快点。

到舅家的村子时，父女俩已是浑身滴水。村子里静悄悄的，进村时连狗叫声都没有，给人一种死气沉沉地感觉。

李父从来没跟李奶奶一起来过舅家，小时候每次都是李大大跟她一起来住几天。

在李父八岁那年，李大大在他面前炫耀，说舅家只喜欢他，不喜欢李父，又是对他如何如何的好。

这让李父从来没走过舅家的人，很羡慕他，也让他在心里牢牢地记住了，有舅家疼的孩子是最幸福的。

终于在一次李奶奶又带着李大大走舅家的时候，他偷偷地跟了一路，一路躲躲闪闪地跟着，没敢让任何人知道。

当到了舅舅家门外的时候，他却不敢进去了，他怕舅舅会不喜欢他。

偷偷地躲在外面听里面的欢声笑语，想象着里面的那个人是自己。

最终在他们吃晚饭的时候，才醒悟过来，自己这么偷偷地跑了，家里的爸找不到自己，该有多着急。

李父按自己的记忆，原路返回到斑竹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李爷爷在家里都快找疯了。

当得知原委时，父子俩抱头一阵痛哭，从那以后，李爷爷走哪都要带着李父。

每年都会带他去走两次亲戚，这条路就是那样熟悉来的。所以李父对这条路非常熟悉，即使在夜里走都不会走错路的。

父女俩叫开门，出来的是杜勇军，是杜老实的大儿子。

“勇军，是我，炎阳。”

“四表哥，这么晚是有什么事吗？先进来再说。”

听到声音起来的杜老实一见是李父，忙问道：“炎阳，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幺舅，家里出了点事，得让我妈回来住一段时间，你赶紧地把几个表弟都叫起来，跟我连夜赶回去把人带回来。粮食我会给你们准备好。”

杜老实一听家里出了事，肯定是大事，不然不会连夜把人带回来。

“勇军，快去把人都给我叫起来，马上走。”

杜勇军把四个兄弟全叫起来，又把他媳妇叫起来，有个妇人跟着，路上也好有人照顾。

临走时，杜老实给一人一根生红苕，这相当于他们家一天的口粮了，这时也顾不得心疼了，正事要紧。

一行人赶到斑竹林时，已经天色大亮。村里人见李父带着几个男人回家，有人好奇地问：“四爸，你这是去哪了啊？”

“这是我几个表弟，家里有事要他们来帮忙的。”

一听是表弟来帮忙的，那就没什么好奇的了。

李妈早已经在家里做好了饭，生怕李父带着人回来饿着肚子。

她不知道要来多少人，只有往多了准备，赶一夜路肯定饿了。

李妈见他们进院子，忙出声招呼：“都快进来，洗把脸，吃点东西，都饿了吧？”

“老妈，我好饿！”李小玉浑身湿透，还累得没精神。

“你赶紧进屋去洗洗，水都给你准备好了。”李妈把小女儿安顿走，又把吃的全端上桌。

四大盆端上桌，稀饭、红苕、野菜、包谷饼。赶了一路的几人早已饿极，双手齐动，哪里还顾得上丢人不丢人，先填饱肚子再说。

等他们都吃完饭，李爷爷对杜勇军说李奶奶现在的状态不怎么好，她想要回娘家休养一段时间，家里会时常给她送粮食过去的。

杜勇军兄弟几人见有粮食，当下就同意了接李奶奶回娘家。

李爷爷让他们休息，晚点再动身。他回屋拿出写给小舅子的信，长叹一口气。他知道这一送回去，以后是不可能再让老婆子回来的了。

李小玉换过一身衣服，从房间里出来，李妈把留的一碗稀饭给她，让她赶紧吃。

此时的班竹林，除了李家人和小孩子外，全都上工去了，静悄悄的。

李小玉将一碗有迷药的糖水给李爷爷，李爷爷迈着坚定地步伐走向大儿子家的厨房。

“老婆子，现在没人，快把这碗糖水喝了。我不在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李奶奶抢过糖水，猛地向嘴里倒，糖水竟然神奇地没洒出一滴来。

李爷爷在心里默数了十个数，李奶奶如约倒地，倒地前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李爷爷。

李爷爷转身出厨房叫来外面等着的几人，让他们快点把人带走，又拿出一封信，让杜勇军转交给他父亲。

他自己进了李奶奶住的房间，把她的衣服和被子都收起来，让他们一起带走。

李父从自家屋里拿出两大袋粮食，让他们带回去，明年会继续送粮食去。

杜家几兄弟见到两大袋都是细粮，这拿回去可以换四倍的粗粮了，家里这下有吃的了。

几人分工明确，抬人的抬人，背粮食的背粮食，得趁现在村里人少，赶紧地走。

至此，李奶奶远离李家的视线，直至终老都没能回到李家。

李父每年都会送粮食和钱去舅家，但他一次都没去见过李奶奶。既然不喜，又何必再见！

李大大两口子，中午回来，见家里没人做饭，心想这老娘的动作还挺快的。

两口子是一声都没吭，自己动手在厨房里做了一顿白水面条吃，还放了深藏起来的猪油。

到晚上还没一点动静的时候，两口子才反应过来，这不对啊，没一点动静不说，人也不见了。

反应过来的李大娘进李奶奶的房间一看，屋里李奶奶的东西一样没见。

怎么一个大活人就不见了，这肯定有问题！

两口子跑到李家厨房，怒气冲冲地质问李爷爷：“爸，我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