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沉沉,像二哈突然睿智,说着不符合桀骜外表的话,“你终于想明白了。”
不是我想明白了,是我看够了。
人们有两种处世之道,一种是爱谁谁我不去,一种是虽千万人吾往矣,前者的拥护者多如过江之鲤,后者寥寥可数。
我说不好两者哪种更好,因为这世界上的事很多时候都不能用好坏来分,但我知道哪种是自己想做的。
我因为不想变通吃了一些亏,也陷入了乱七八糟的痛苦反省中,后来我想明白了,即便我懂变通也还有另一种亏要吃,吃亏是难免的,不如做自己想做的。
我看得懂这时势,依旧不服。
错的就是错,对的就是对,错的需要被惩治,对的需要被表彰,这样想,生活便简单了很多。
使人受苦的,剥夺生命的,践踏尊严的,凡是这种都是错的。
她们叫我公子,公子不能只是看着,那样太懦弱了不是,公子就要有公子的样子。
楚天骄关上窗,试探地问:“报官?”
敢做这种事,官家那边多少是有一些关系,就算没有一些关系,也会有一些金钱上的往来。
我摇头,他又问:“你有好的办法?”
办法我有,但不能说好,我抬头道:“死一个老爷。”
死一个老爷,痛到自己身上,便不能再看戏了。
空气突然沉默,屋外的欢声笑语成为背景音,“章白鹿,违法了。”他轻声说。
我知道违法了,可这一路上死的人还少吗?被迫装作匪徒的流民,夜里偷袭的杀手,莫名死亡的飞龙使。哪个遵守法律?哪个没违法?
只有自己遵守的法律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信鬼神的地方又怎么能完全守法。
“我知道,但这是最有用的办法。”我告诉他答案,他沉默不说话。
“楚天骄,这世界不一样了。”这种话我本不想对他说。
他烦躁地散开头发,在梳妆柜旁的衣柜里翻找,抽出一套红艳逼人的纱衣当场换起来。
“做什么?”我拉住他手腕。
“如果已经没有其它选择,杀人的事我来做,你不要参与。”他挣脱出手,一件一件穿红衣,我看着他高瘦的背影只觉得悲伤如海啸扑面而来。
他穿戴整齐,开始像起一个貌美女子,“你留在这里,不要参与进来。”
他说着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说:“帮我梳个头。”
红纱落在我手指上,轻薄如云,我捻着那红纱低声说:“不会。”
越过他肩膀我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很模糊,因为屋内光线不足。那镜中的人真像我以前的样子,尤其是桃花眼,简直是如出一辙。如果换掉现在的束发,我几乎分不清这张脸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浓艳脸旁是散着发的狐狸面,狐狸面冷冷清清、干干净净,眼珠清透如水滴。可我知道,他内心火热,善良正义,与清冷的脸正好相反。
外面的歌舞曲终于消停下来,松香灰烬的味道从外渗透进来,我把手搭在他肩膀,说:“你不像女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