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是悲剧,生老病死加上意外。
章远山的悲剧其实早就发生,在我穿过来那一刻,他的故事就结束了,章大人和夫人的悲剧就开始了,而我这一段时间,大概就是给他辉煌壮丽的神童人生“狗尾续貂”。
牢房门口聚集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些我认识,其中哭得最大声的是我那一顿吃三大碗饭的伯父章柱国,明亮的泪珠从黝黑的国字脸上不断滑落,他比美人鱼失去双腿还悲伤,哭得他娇小的夫人不停拍着他的背,连章大人都侧目,低声唤了他:“大哥。”
小山一般的汉子却有着充沛的柔情,只是哭声像敲锣打鼓一样喧嚣,他抽噎着说:“怀玉啊,这是咱家最聪明的孩子。”
唉,是我叹了气,伯父,章远山没那脑子了,咱家最聪明的孩子排行榜得改改了。
章家人陷入死亡的沉默,我以为事情的高潮就这样了,没想到,咚地一声,沉默地站在人群中向来低调的、我的舅舅、姜州牧彻底晕厥了过去,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只听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老爷”,真是多事夜晚。
我仔细去瞧人群,发现有很多陌生人,这些人不乏有些是看热闹的,还有些是衙役站在外围,我看到,在狱中让我老实点的衙役站在最外边,他神情莫测地看着这一处热闹,随后慢慢离开事故中心。
我立即跟了上去,他走得很快,脱掉官服扔进护城河,七拐八拐没入偏僻小巷,在一处院落的槐树下停住,左右环顾一圈,敲响木门。
嘎吱一声后,木门后露出一张熟悉的书生脸,我认识他,是楚天骄带来的那群歪瓜裂枣中的人。
“如何?”书生脸问。
“可以回禀大人,人已经死了。”假衙役说。
一袋子黄金在月色下晃人眼,假衙役接过便迅速出了门,一秒也不停留。
院子里只剩我与书生,书生抬头望天空,细长眉眼涌现出几分阴戾,“挺好个人,可惜了。”他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尖细。
我怀疑他是个阉人,直到我跟他进了屋,如果我不是个鬼,会被吓死。
屋内全是穿黑衣的带刀男子,屋中央的柱子上绑着一个人,也是熟人,柳白焰。
“值得吗?”假书生坐在方桌前,拨弄着那盏斗大的火苗。
“你个阉人!”头颅低垂的柳白焰猛地抬起头撕心裂肺地喊道,“弄臣小人!呸!”
真是猛人,直到我靠近看到他身上血迹斑斑,就再也感叹不出来,是眉头也皱起了,心里也难受了,手脚也不听使唤了。
假书生并未理会他的咒骂,而是问:“你们‘千秋鉴’为什么要保护章远山?‘千秋鉴’背后的人是不是章怀玉?说了,死的痛快点。”
随后我就听到柳白焰接连不断的“滚”字狂野痛骂,真是猛人。直到他开始骂娘娘,娘娘?哪来的娘娘?黑衣男人拔了刀,我急忙挡在柳白焰前面,还没等我感慨自己是个鬼能有什么用,剧痛就席卷而来,恁娘!痛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