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难缠的人很多,然而能比女人更难缠的确实少见,尤其是出身尊贵且不怎么讲道理的女人,要对付她们得用非常手段才行。
红莲公主要学剑法,赵郢盖聂就是不理会,实在受不了便拿出棋子警告,吓得小姑娘连连摇手,竟然手托香腮静坐原地看下棋。
这刁蛮公主如此安静消停,算起来还真是头一回。
“哼哼……都不理我。”
亮晶晶的眸子转来转去,倒有几分薄怒嗔怨的意思。
“红莲,你怎么在这儿?”
在外间还潇洒不羁的韩非,见到妹妹的一瞬就变成了苦瓜脸,语气中不无哀求,道:“你怎么又跑出宫,如果再遇到坏人怎么办,哥哥求你赶快回去好不好?”
“公子说的坏人可是指我?”
柔媚的声音传来,只见焰灵姬轻挪莲步,款款而来,道:“想不到公子竟然会这样说人家,这话真真是让奴家的那个伤心哟!”
她已褪去战斗的红衣,换上了一身碧色长裙,气质亦有变化,将热情的火焰藏在心里,而释放出柔媚如水的一面,加上绝美容颜,还真充满了我见犹怜的气质。
天泽与赵郢达成协议后便已经离去,又带走无双鬼和驱尸魔,留下焰灵姬是为了方便双方联系,她可以算得上双方共同的棋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
红莲公主极其意外,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表示不解,道:“你这个可恶的妖女,本公主今天要讨回被你抓住欺负的这笔账。”
说完怒气冲冲,就要动手。
焰灵姬掩唇娇笑道:“我的小公主啊,别再自取其辱好不好,想学武功的话我可以教你,姐姐的火魅术对付男人可是很厉害的哟!”
“你说真的?”
红莲公主手托下巴,亮闪闪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道:“我总觉得你不可能有这么好心,你这妖女该不会是在戏耍本公主或者想出什么歹毒的法子暗害本公主吧!”
焰灵姬吃惊的掩住嘴唇,故意装出意外的神色,道:“哎呀,原来红莲公主竟然这么聪明,奴家这点儿小心思被你看出来了,计划被看穿我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红莲公主抄着手,昂起头,神色高傲得像一只凤凰,道:“那是当然,哼哼……别以为你这点儿小把戏本公主看不出来,总之本公主是绝对不会相信你说的话。”
焰灵姬配合着夸奖道:“还真是哦,咱们红莲公主聪明过人,可比那位酒鬼哥哥讨喜多了,九公子觉得奴家这话对还是不对?”
韩非差点儿没把刚喝下去的酒给吐出来,心中顿时有苦难言,一个像讨债鬼的妹妹已经够难受,现在又来个百越妖女跟他过不去,自己究竟是招过谁惹过谁?
而且门外还有一位紫女姑娘虎视眈眈,意味深长的目光盯得他头皮发麻,韩非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前世肯定欠下太多风流债,所以今生注定要被女人闹得头大如斗。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不凡的女人一起那便是大戏。
“玩笑就到此为止吧,现在我要和韩非先生谈正事。”
赵郢一开口,场面顿时安静严肃了许多,目光略微扫视一周,即便是性子跳脱的红莲公主和妖里妖气的焰灵姬也不敢多说什么。
“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韩非道:“今日早朝我师弟李斯为秦国使臣面见父王,以数年前韩国合纵攻秦为理由要求重新划分两国边境,言辞态度极其强硬,不知尚公子对此事有何看法?”
赵郢道:“韩国参与合纵,攻伐大秦,令五国兵锋几至咸阳,当下时势逆转,韩国有今日的困局实属意料之中,吕相以李斯为使臣出使新郑恐怕就是先礼后兵。”
韩非道:“不错,根据边境传回来的消息,秦将王齮驻扎平阳的重甲军突然调到武遂,宜阳驻军也是活动频繁,由大将蒙武坐镇,随时可能越过边境发动进攻。”
赵郢道:“莫非先生的意思是要我阻止这场战争?”
韩非道:“然也,当下能够阻止这场战争的只有尚公子。”
赵郢道:“这恐怕不妥吧,大秦的子民要通过战争建立功勋,我既为秦王岂有阻止的道理?”
韩非道:“战争乃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应慎之又慎,而且是否发动战争的权力应该掌握在人主的手中,这样才能让一个国家的政令统一,现如今吕相欲攻打韩国而不奏于身为秦王的尚公子,已然属于明目张胆的僭越,这意味着什么就不用在下多说什么吧。
当下的秦国虽然强大,却还远不到高枕无忧的时候,内有吕相和长信侯争权夺利,外有赵楚二国虎视眈眈,苦思报仇雪恨,一旦再启战端恐怕山东诸国都难以安枕,如此离再次合纵便也不远了,如若敌军攻城于外,而奸佞横行于内,大秦拥兵百万也未必稳操胜券。”
韩非说的看似严重,其实根本没那么可怕,合纵这等费时耗力的事也不是说发动就发动的,反倒是嫪毐和吕不韦确实是心腹大患,若有什么异动后果不堪设想。
虎符一直在赵郢手中,没有虎符和王令便无法调动军队,但驻守平阳的王齮居然在没有王令也没有虎符的情况下移防到武遂,其中缘由不免有些耐人寻味。
赵郢道:“先生暂且放心,这件事情我自有计较。”
韩非道:“便有劳尚公子。”
……
入夜时分。
赵郢总算见到了李斯,总的来说印象很不错,当下还是个有志青年,长相虽然没有多少特点,总比当丞相以后鞋拔子脸好得多。
这家伙果然十分聪明圆滑,见到盖聂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一切,而且丝毫没有怀疑对方话,将自己弄得整洁干净后才来面见赵郢。
“臣李斯拜见王上。”
李斯出身儒家,极重礼节,当下对赵郢也是大礼参拜。
“听说你是吕相门下,却不知究竟为何人效力?”
李斯不假思索的回道:“吕相是大秦相邦,也是王上的臣下,臣为吕相效力也就是为大秦效力,为大秦效力就是为王上效力。”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赵郢颔首道:“这么说来,你心中还是忠于寡人的。”
李斯道:“这是自然,臣食大秦俸禄自当忠于大秦,而忠于大秦的前提条件便是要忠于王上。”
赵郢道:“这话不对吧,你的衣食住行皆是出自相府,而且寡人也从未给你发放过俸禄,你口中食大秦俸禄这句话又从何说起?”
李斯道:“臣的衣食住行固然全出自相府,然而相府的一切却都是出自大秦,吕相贵为文信侯,食洛阳百姓十万户,然而这些都是大秦的恩赐,岂能归功于己身,所以臣食大秦俸禄这话并无错处。”
好家伙!
这智商,这口才,这反应,一番应对下来,将自己对吕不韦所有的不忠都说成对了大秦的忠心,见风使舵的本事莫过于此,如此投机取巧难怪会落得个晚节不保。
赵郢道:“很好,寡人也很相信你的忠心,现在说说吕相让你来韩国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李斯道:“吕相权倾朝野,但在军中的影响力实在有限,于是便令臣以重新商议边界的名义出使韩国,成则吕相有开疆拓土之功,不成也会给秦攻韩留下口实,届时吕相便可以奏请开战,从而派出亲信将领掌握攻韩大军的兵权。”
吕不韦好大野心,这是要通过战争往军队里塞人,一旦得逞恐怕秦国半数军队将落入他的手中,这等如意算盘岂能让他得逞。
赵郢道:“李斯,你究竟是听寡人的还是听吕相的?”
李斯把心一横,决定为今后的人生豪赌一把:“臣乃是秦臣,自然以大秦王上马首是瞻。”
赵郢道:“很好,明天再见韩王你便照我说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