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城一伸手,红豆会意,从腰间嗖地抽出一个匕首,旁边的梅红吓得后退了两步。
她虽是没在大户里呆过,但也常听奶娘提起,大户里的丫鬟不说温柔可人吧,但也不能如眼前这位,伸手能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来吧?
府医也吓了一大跳,不过一听说王爷竟让这个小姑娘引出蛊虫,他也顾不得害怕,不由得上前一步,他倒要看一看,这小姑娘是怎么把蛊虫引出来的。
如今已是酉时,顾青城让人多点了几盏灯,给匕首消了毒后就走到床边,众人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再一看奶娘的眼角处就出现了一个小口,让人惊奇的是竟没有血渗出。
顾青城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瓷瓶,然后倒在了奶娘的眼角处,众人都屏住呼吸,定定地盯着奶娘。
过了一会儿,奶娘的额头就拱出来一个包,这个包慢慢地朝着奶娘的眼角移动,须臾眼角处就露出一个头,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顾青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这条蛊虫夹了出来。
众人都凑上来观看,果然有一条小虫,浑身乳白,为了挣脱束缚而扭来扭去,梅红真没想到奶娘的脑子里真有这人东西,一想到这个东西就是从奶娘的身体里爬出来的,梅红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府医再想凑近去看时,顾青城一转手就把虫子扔进了灯芯里,只见灯火一旺,有滋滋的声音传来,空气中飘着一股有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正当府医想开口问一问的时候,床上的奶娘呻吟了一下,梅红赶紧趴到床沿唤道,“奶娘你醒了吗?奶娘!”
傅北辰也几步走到床前,顾姑娘早前就说了,如果取出蛊虫,奶娘也只会有短暂的清醒,奶娘这是醒了吗?
奶娘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一脸焦急的梅红,喊了一声“红儿!”
梅红一把攥住奶娘的手哽咽着道:“奶娘,红儿在呢!”
还记得小的时候,她也学着别的孩子的样子唤过奶娘“母亲”,可是奶娘说,她不是她的母亲,叫她奶娘便好。
那时她小,不懂得这些,只以为奶娘对她好,便是她的母亲了,现在才明白,对她好的不一定就是她的母亲,她不知道自己的生身母亲在哪里,这么些年她一直与奶娘相依为命,她早把奶娘当成了她的亲娘。
奶娘看了一眼梅红却是没说话,只把目光移向旁边的傅北辰:“我有一些话想单独与王爷说,不知王爷可否应允?”
傅北辰自是求之不得,他还有些事没弄明白,正好可以问一问奶娘。
顾青城率先出了屋子,红豆自是紧跟其后,府医早就对顾青城好奇不已,看见顾青城往外走,毫不犹豫地也跟着出去了。
奶娘看了一眼梅红,捏了捏她的手指,梅红明白奶娘的意思,虽有些不舍,但现在不是自己任性的时候,奶娘一定是有话要对楚王说,梅红站起身,给奶娘掖了掖被角,这才转身出了房门。
府医上前一步,对着自顾站在那里的顾青城好奇地道:“敢问这位姑娘,你师从何人?”
府医这辈子在医术一途没有服过人,唯有原太医院医正孙太医,孙太医出生在医药世家,他祖父父亲都是宫里的太医,孙太医一手医术炉火纯青,当年都传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只可惜孙太医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除了孙太医,府医没听说过谁对蛊虫有研究,可是这个小姑娘不但知道蛊虫,而且还能引出蛊虫,小小年纪就有这般造诣,府医不禁对这姑娘刮目相看。
顾青城看了看府医,忠伯既然选择远离京城,那他必有这样选择的理由,既然如此,她自是不会把忠伯的名字说出来。
“这话说来话长,我因为从小多病,人都说久病成医,经常自己上山采药,有一次在山角下恰好救了一位老者,谁能想到这位老者是一位医术高手,他好了以后,看我根骨清奇,这不,就把全身的医术都传给我了。”顾青城一本正经地胡诌。
红豆睁圆了一双大眼睛看着顾青城,她现在都快不认识她们大当家的了,这谎话到现在是信手拈来了?
顾青城瞪了一眼在那里目瞪口呆的红豆对着府医继续道:“您也知道,但凡有点儿才学的人脾气都很古怪,任我怎么问他老人家姓氏名谁,他老人家都没告诉我,所以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师从何人。”
府医点了点头,不过还是不死心地问道:“那姑娘的师傅长得什么样?”
没准真是孙太医呢?大梁失去了孙太医那样的医术奇才实是可惜,他时常想,也许孙太医并没有死,他一定在大陆的某个角落悬壶济世,他那样的人怎么能轻易就那么死了呢?
不过顾青城下面的话注定让府医失望了,“那位老者看不出年岁,身材高大,一身布衣,长眉白胡,好似仙人一般。”
府医不说话了,那个老家伙个子比他还矮呢,定不是这姑娘口中的人了!唉,他还抱什么希望呢,将近二十年了!骨头都枯了吧?
正在这时,傅北辰自里面推门而出,梅红一看,忙走上前:“王爷?奶娘怎么样?”
傅北辰看了一眼梅红道:“姑娘进里面看一看吧!”
顾青城看着梅红走进屋里,只是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屋里就传来梅红撕心裂肺的声音,看来奶娘是去了,这是顾青城早就料到的事情,这奶娘能拖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是极限了,只是听到梅红这样悲痛欲绝的声音心里也不是滋味。
傅北辰招了招手,流雨走了过来。
“置办一副上好的棺木,厚葬吧!”傅北辰沉声道。
流雨一颔首,行了个礼就退下办事去了。
顾青城一看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她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就跟傅北辰说了一声,带着红豆返回城里去了。
出去的时候刚到亥时,如今已经快到寅时了,顾青城打了个哈欠,红豆当然知道顾青城这是困了,两个人又加快了脚步,从将军府的后门进了府,知画正焦急地等在树后面,看到两人人好好地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小姐去哪里她是知道的,说是寨子里来了人,她想着左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事,可现在都快三个时辰了,两个人才回来,知画不着急才怪。
“小姐,怎么现在才回来?没事吧?”知画走向前担心地问道。
“有我在小姐身边,能有什么事?”知画这瞎操心的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
红豆斜了一眼知画道:“你伺候小姐洗洗吧,我是顶不住了。”说完打个哈欠朝着自己的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