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白商望着她那精美如画的五官之上,神态从容平和,她用温和的声音发出凄厉的嘶吼。
风从远处翻卷而来,扑在脸上热腾腾的。她神态安静如春水,无喜无悲,仿佛遗弃了全世界。
不知为何他希望搅乱这一池春水。
“我会帮你的。”孟白商笑笑。
其实他想说的是,我会把你带离林家的,成为你的仰仗。
但他做不了这个承诺。
世间之事总是这么磨人,在他发愿静心竭力于千秋功业上时,偏偏让他认识了一个如秋水般的女子,阻碍他前行。
若是林泱知道他此刻心情,会定调:猎狐。
“猫有猫道,鼠有鼠路。”林泱随口道,“世间道路万条,总有属于你的一个,不能把路走窄了。”
孟白商莞尔笑道:“那雀呢?”
“在空中。”
“不对,在飞雀谷。”孟白商有些小得意。
待到夕阳落山,众人满载而归,林元超看了看天色,提议道:“现在回去估计城门已经关了,我们今晚还是歇在万竹庄吧。”
万竹庄是林元超家的庄子,就在他们狩猎附近。
林泱记得林汀说到庄子里给大家准备吃食,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回去。遂问道:“现在阿汀在哪里?”
“飞鸿庄就在万竹庄附近。”林沛说道。
飞鸿庄是林汀家的庄子。
林元超道:“我们先去飞鸿庄问问,若是回去的话我们就在万竹庄歇着。”
大家点头认同,没多久众人就来到飞鸿庄。
待问了庄头,原来林汀还在庄子里等。
林沛有些不解道:“阿汀怎么还在?”
林元超揉揉太阳穴,极力控制住要骂妹妹的冲动,为什么林汀还在?因为一起来一起走呀!他闷声道:“今晚你们三个住在飞鸿庄,明天早上叫你们回城。”
“保重。”林泱抱拳道。
林沛白日针对孟白商和林泱谁穿宝蓝色袍子谁更好看一事上,跟林氏众男子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最后她撒娇打滚都没用,那些男子一致认为林泱更好看。
她看到林泱洗完澡换了件软银青罗百合裙,连连夸赞道:“白日里你若是穿这件衣裳,我定会觉得你比世子好看。”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林泱很是郁闷,十分真诚道:“孟白商修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比我美的多呀。”
“那你承认他比你美,是私心、是畏惧、还是有求于他呢?”林沛露出一个挑事的微笑。
林泱脸色有些绿,她自认这张脸和身段没有敌手,出于私心肯定是自己美。但这种话别人可以说,她脸皮还没有厚道自吹自擂。
结果林沛非要按头承认孟白商比她美,这个小丫头片子!她嘟囔道:“肯定是私心呀。”
难不成是畏惧他或者求于他吗?
当然是!
她在萧夫人面前都没有这么卑微过,这个孟白商,可真是个灾星。
林汀见林泱跟林沛斗嘴多年还是头回败下阵来,不禁莞尔,赶紧出来打圆场,看着林汀道:“你怎么还记得这茬呢?”
林沛大喜,拍掌笑道:“不容易呀,跟阿泱斗嘴多年,还是第一次赢。明日我一定告诉给世子。”
“长辈总要让着晚辈的。”林泱撇撇嘴。
算了,脸都丢到五里地外了,找也找不回来了。
但这次林沛被她用长辈身份压并未感到不虞,反而觉得她输急眼了,笑吟吟的看着她,一副你伤害不到我的表情。
林汀看着两人明争暗斗,心里十分畅快。绣了一天花的疲倦都不见了,她放下手里的绣框,温言道:“你干嘛非要逼着阿泱承认呢?”
“哎。”林沛长长叹了一声,“我今天可是输惨喽。”
说到‘喽’时特地拉长了尾音。
林泱顿时转悲为喜:把你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她们三个经常相互斗嘴,但从来都不会记仇,斗嘴失败郁闷来的快去的也快。只不过自打林汀订婚后,她很少参与到其中,大多时充当调解员角色。
俗称长大懂事。
林汀笑道:“你打猎一向不如他们,不是习惯输了吗?”
“不是这个。”林沛冷哼一声,“素日里那些和和气气的族兄弟或是伯父小叔叔,竟然一致反对我,非说阿泱比世子好看。”
林泱和林汀差点从窄榻上滚下来:难怪这丫头一反常态按头林泱承认自己比孟白商丑,感情是被围攻了。
真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
别看林泱表面平静,心里却后悔不迭:难怪孟白商故意炫耀箭法,真应该留下来看林汀被围攻的热闹,顺便看看孟白商表情。
林汀忍不住打量林泱许久,但见她坦然自若,仿佛早就猜到林氏众男子评判,又极力回想着孟白商白日里俊朗风采,用单纯的目光表示疑惑:“为什么他们睁着眼说瞎话。”
骤闻林汀此言,林泱没好气地冲她翻了个白眼,随手将帕子扔到她脸上。
“你穿上女儿装比孟白商美多了。”林汀赶紧哄她。
林泱心里哀嚎不已,怎么她跟孟白商比美这茬就绕不过去了。她深吸几口气,看着林沛十分无奈道:“知好色而慕少艾,男子怎么会喜欢你当众夸另外一个男子呢。”
所谓同性相斥,活该她被一群男的围攻。
“哦。”林沛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也是心里认定世子比阿泱好看,但为了自己面子故意说世子不好看。”
林泱仰天长叹:“杀了我吧!”
林汀笑得肚子疼,笑完了忙转移话题道:“知道今日薛夫人跟王妈妈说了什么吗?”
说完煞有介事的看着林泱。
“什么?”林沛忙问。
“王妈妈建议薛夫人给你找门亲事。”林汀见林泱瞬间黯淡了眼神,忙补充道,“不过是为了把你替换下来,让大娘去国公府。”
林泱狐疑不已,忙问:“国公府?”
“对,齐国公府。”林汀道,“此次世子来要带一个适龄女儿入国公府,孟夫人荐了你。”
说罢她有些同情地望着林泱:无媒无聘入国公府总归是不好的,但薛夫人指不定给林泱找门污糟亲事,她可真是命途多舛。
“我也听说了。”林沛同情道,“我哥哥说国公府仗势欺人,眼看着林氏沉寂,居然如此拿林氏女儿开涮。”
其实她心里更想骂萧夫人,她还真是不拿阿泱当女儿,说丢掉就丢掉了。
倒是林泱心里暗喜:前两天薛青娘还威胁她,说以长嫂身份插手她的婚事,她正愁不知道怎么摆脱薛青娘。
但捋完其中关节,一股悲伤涌上心头,从一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火坑,我的命也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