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山忽然起了一阵大风,霎时间飞鸟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叫着。
孟淑月看到再一次被吹灭的篝火,深深叹口气,将身子蜷缩在一起。
初秋的夜里有些冷。
霍潜见她冷得发抖,又心疼又后悔,自己应该带个披风过来。
“你说那个地图能在哪里?”
他边重新生火边跟她聊着,希望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谁知道阿爹放哪里了。”孟淑月烦闷道,“二哥和严不疑居然还帮着他们,真真是可恨极了。”
霍潜笑笑,刚刚他们一行数人被严不疑冲散,‘牺牲’了几个部曲后,最后两人慌里慌张逃出包围圈,可谓是狼狈至极。
“长史和严飞骑都有军功,才不会玩这种小把戏。”霍潜满含歉意,“都怪我思虑不周。”
孟淑月看到他连生几次火都被风吹灭,可怜巴巴道:“霍潜,我冷。”
“要不我们跑跑吧,跑起来就热乎了?”
“可是我很累,而且还刮这么大风。”
“我也不想赢的,我们回去找严飞骑吧,他定会有办法的生火的。”
“那岂不是自投罗网,阿爹肯定笑话死我的。”孟淑月道,“素日我总缠着阿爹和二哥带我战场,这还不是战场呢,就临阵脱逃,以后他们更有借口不带我去了。”
霍潜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低头看了看自己无用的双手,呆呆的张开胳膊,想要抱住她。
孟淑月迟疑了一下,旋即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她支支吾吾道:“那个,严不疑还不知道,我,我不冷了。”
霍潜蓦地收回胳膊,脸火辣辣的疼,点头认同她道:“你说,你说你二哥不会去赌三郎和林泱去吧。对了,他跟严飞骑是不是特像天的王母娘娘。”
说着他抬头指着天隐隐约约的牵牛星和织女星,以及横亘在两星之间的银河。
孟淑月噗呲一声笑出来,道:“很像呢。”
“风终于停了。”霍潜如释重负,趴在地朝火堆使劲吹着,“快过来烤火。”
孟淑月看到火光下他脸好几道灰,心下欢喜的紧。
“阿爹和阿娘说朝中动荡,不过几个月而已,等尘埃落定后就去你家提亲。”霍潜小声说道。
“嗯。”孟淑月把头埋进肘弯里。
……
“我们下去吧。”林泱声音细如蚊蝇。
孟白商点点头,刚刚风大,两人好几次差点掉下来。
他正要挪动脚步之际,忽然听到从下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之声。
两人相视,均觉头皮发麻。
要是被人发现怎么解释?
两人身体僵直,仔细分辨这声音来源,忽然又听到哐当的短兵相接之声。
林泱神色一凛。
这次野外训练早就说好不许动刀见血,是谁家不争气的公子。
她抬头看孟白商,只见他神色从容,扯了扯他腰带。
孟白商伏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刚弄好了。等下我往后退一步,你转过身来看。”
于是林泱又艰难的转过去。
她顺着孟白商的眼神往下看,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借着月色,她发现地面有一男一女两人在打着。
男子是严度,女子为何满子。
只见何满子手持匕首,狠狠朝严度要害处攻击。
严度并不接招只是闪避身影,躲过何满子一次又一次攻击。
虽然何满子好几次差点划到严度脸,但都被严度轻松躲过。
两人过了数招之后,何满子没有讨到任何便宜,反而严度手里横刀始终没有拔出,只是偶尔横出挡下匕首。
林泱腹诽:真是奇怪,何满子要为父报仇干嘛不用长剑,拿匕首是过家家吗?
“你的功夫还是我教你的。”严度冷冷道,“你要为父报仇我理解,但你先告诉我不疑在哪里?”
何满子恶狠狠道:“他死了!”
“什么!”
严度猛地用横刀狠抽在她膝盖,她一个不注意踉跄前行数步,他立刻前一手捏住她握刀手腕,另一手横刀摁在她脖子处。
严度钳制着她又前行两步,使她背死死贴着树,厉声道:“阿满,此事与不疑无关。我知道你不会伤及无辜,你告诉我不疑在哪里?”
何满子几次挣扎失败后,讥讽他道:“你那么喜欢伤及无辜,居然还期盼着别人不伤及无辜,真是可笑。”
“当年我……”严度声音有些哽咽,“此事我没什么好说的,可是你父亲按律本……”
“按律。”何满子冷笑两声,“按律第一个最该死的就是今,还有你的族兄,你以为你们手很干净吗?”
“阿满你先告诉我不疑在哪里。”严度焦急道,“你把不疑的衣裳都剥了,他会冷的,而且他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
原来严度好好在帐中喝酒,看到一个人影闪现,他追出去一看发现是严不疑的衣裳。
他联想到何满子也过来,猜想两人迟早是要短兵相见,所以悄悄溜出去一路捡严不疑衣裳,待发现何满子时,看到手里的衣裳陷入沉思。
按照手数量来看,严不疑只剩一双靴子。
他担心严不疑给冻坏了。
“你儿子做事比你周密多了,早就备好了替换衣裳,他现在好好躺在山洞里睡觉呢。”
久经人事的严度忽然明白过来,他蓦地把手松开,迟疑道:“你俩?罢了,反正严家被人看不起,你嫁给他也没啥……啊。”
原来何满子趁严度不注意,狠狠在他手臂划了一刀。
见严度没躲,何满子神色明显慌张,握着刀的手微微发颤。
严度捂住伤口处,深吸几口气冷静道:
“你划了这一刀也算解了气,我会想办法把他调到承平县,以后你跟着他带着他阿娘,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便是。”
“你快点走吧,一会儿人过来了,肯定会把你拿下的,到时候我就不好替你瞒了。”严度提醒怔愣的何满子。
何满子这才背影落寞地离开。
待她身影消失后,严度站在原地等了约莫两刻钟,朝何满子消失相反方向离去。
树看热闹两人从树下来,由于震惊于巨大的事实中,两人不约而同掉到树下水坑里,溅了一身泥。
林泱见孟白商笑话自己,满是泥巴的手在他脸胡乱抹着。
期间孟白商并没有出手阻拦她,而是笑吟吟地看着她。
林泱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没话找话道:“你兄弟的情况有些复杂呀。”
“是有些复杂。”孟白商喃喃重复。
倒不是严不疑跟何满子间隔着杀父仇人。
虽然这是句实话。
而是刚才何满子眼神里的痛苦与憎恨,脚下的步步紧逼,以及真得划伤严度后,拿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她是有机会杀严度的,但是她没有。
忽然从远方传来阵阵马蹄声,两人旋即蹲下来耳朵紧贴地面。
又溅了彼此一身泥水。
听了一会儿,林泱稍稍放心道:“声音越来越远,好像是朝着来时方向去了。”
孟白商失声喊道:“不好,女眷那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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