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五分钟后。
男人脖子上的血管已经慢慢变作乌黑,他的意识依然清醒。
清醒地,看着自己慢慢变成一个怪物。
再过四十几个小时,他就会彻底变成一具只知道吃人的行尸,那些正义之士会毫不犹豫地端起枪,用子弹破开他的脑袋。
……
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一个人在防卫队的簇拥下慢慢走出来。
寒粟快步迎上去,“姥姥!”
防卫队端着武器在周围巡视一番,没有发现行进中的行尸群,倒是……
“报告!车里有感染体反应!”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举起武器。
“等一下!等一下,那是我爸,他没有变异!”
少女张开双臂,挡在大家面前,她手脚微微发抖,却强撑着站在车前。
夏栎看着那张过分苍白的脸,少女眉眼间的神采和她女儿太过相似,她甚至有点恍惚,好像又回到二十年前,她的女儿还会缠着人撒娇的时候。
“姥姥,爸腿上被行尸划伤了,刚过了小半天。您能不能救救他?”
寒粟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姥姥几次,每次都在被指责,什么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待人接物没礼貌之类的。
寒粟紧张地握住小仓鼠,怕姥姥又说她莽撞。
#白羽:我真是躺着也中枪#
夏栎拨开人群,在防卫队长不赞同的目光中走到车边,她确定驾驶座上的人不能动弹后,拉开车门。
“我还以为你宁死也不带粟粟来我这儿。”夏栎说着,上下打量了一回——伤口在腿部,做了简单的处理,但病毒已经在颈部有了痕迹。
这样下去,这个人变异的速度会比一般人快。
男人唇色发白,他艰难地呼吸着,“我不行了,照顾好粟粟……对不起……”
夏研究员突然觉得阳光有点刺眼,她有一根白头发从帽子里钻出来,黏在眼角,牵扯出细微的痒。
有点烦躁。
明明她才是老人,居然被一个中年人托孤。
“我们现在还没有疫苗,正缺一个可供研究实验的行尸,风险很大,但你有一定的几率能活。”夏栎的防护眼镜上起了一层雾,隔着雾气看人,稍有不适,“当然你可以拒绝,防卫队员知道什么角度射杀你,你的痛感会最小。大家都是专业的。”
男人痛苦地闭了闭眼,他知道研究员都是怎么对待小白鼠的——
开膛破肚,肢解,或者剥皮抽筋。
作为行尸病毒解药的实验对象,无非是不停地试药……
“好。”他点了一下头,意识开始涣散,视线里出现密密麻麻乌黑发紫的血线。
早知道,就不去招惹那个行尸了。
夏栎愣怔了几秒,没想到一向骄傲自大的女婿这么快就向现实妥协,她不由得生出点敬佩之情,但随即想到这个男人对她女儿做的事,脸色又沉下来。
半小时后。
灰白色的实验室里,一群年迈的研究员将实验对象捆在解剖床上。
其中一个五十几岁的教授拿着注射器,眼尾眉梢都是喜色,他笑着问道:“夏老师,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还没完全变异的行尸了?这太厉害了!”
夏栎眼底平静无波,不带度数的镜片反射着森冷的寒光,她淡漠道:“这是我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