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之国?!
一旦涉及到钱财,没多少人能淡定说出“我对钱没兴趣”。
要真有,那肯定是在装逼。
黑田家的武士自然不必多说,眼睛都变成了金子的形状,即使是秦明一行人都是在大都市见过世面的城里人,也是如此。
只有冲田和龙马不以为意。
冲田是只想修行,找人打架,脑子里压根没有金钱概念。
龙马则是觉得再多金银都没用,付钱?别想!坂本大爷更喜欢做不付钱的买卖。
“马可波罗到底有没有来过日本,还是个疑问,所谓的《东方见闻录》中,有大量记载错误,与其说是游记,更像是听人道听途说,加自己的臆测,所写的故事。”
秦明一副高人风范,虽然他比谁都想入手大笔甲州金,直接逃离这百鬼夜行的日本。
“这种吹嘘,就不要说了,既然黑田大人说你对甲州的宝藏有过深入研究,还是说说你具体所掌握的信息。”
“只有找到了甲州宝藏,才能从根源解决那些涌入甲斐的有心人,是吧,黑田大人?”
“嗯...”黑田长德望向四郎:“四郎,你与安倍大人说说我们手的情报。”
“是。”
四郎稍微组织一番措辞,道:
“武田信玄死后,武田胜赖继任武田家家督,胜赖时期,甲斐用来供养武士的钱奉锐减,订购的具足、兵刃同样减少,种种现象都表明,甲州金存量不够。”
“因而人们通常认为,武田胜赖败亡,武田家消失于历史之中,是因为武田信玄大肆开采国内金矿,到了武田胜赖时,甲斐的金矿已经无法满足所需,导致国力衰退。”
“后来德川家康开府,甲斐再度成为金矿产地,是因为采矿技术进步。”
“也就是说,武田家当年只能开采表层的金矿,武田胜赖时期已经趋于枯竭,而到了江户时期,采矿技术提升,甲斐金矿就又能重新开矿,所以再度出金。”
“正因此,甲州宝藏一直都只是一个传说,因为人们都认为,武田胜赖时,甲斐金矿已经枯竭,没有多余的金银,自然不可能将大量金银埋藏起来,后来金矿又被幕府所掌控,根本不可能外流。”
一番话下来,秦明对甲州宝藏的了解没多多少,倒是对四郎的身份有了一定猜测。
人们一直以家康神君来称呼德川家康,这家伙敢直呼其名,肯定是德川家的对头,要么是有过禁教仇怨的切支丹,要么就是尊王攘夷党派,直接排除天狗党,虽然天狗党又是暗杀又是争位,但水户藩终究是幕府亲藩,再怎么打闹依然属于幕府内部力量。
这样一来,黑田长德铁定有问题,就是证据不足,不能轻动。
四郎拿出几页纸,道:
“这是我从《甲阳军鉴》摘抄的一部分。”
甲阳军鉴是甲州流派的著名兵书,主要论述了以武田信玄和武田胜赖父子为中心的甲斐武士的治军、指挥作战、施政等经验,以及他们的抱负理想。
里面能找到很多当时的风物以及小细节,早秦明和近藤买完了刀,就顺手买了一本,有助于增加对甲斐的了解。
四郎指着文段:
“天正二年,武田胜赖免除甲斐荒川金山众诸役。”
“天正五年,荒川金山众再次诸役免除。”
“天正八年,甲斐的田边民部右卫门尉等再获诸役免除。”
“如果金矿枯竭,不产金子,为何要免役?让采矿之人只吃饭不干活?”
近藤有些意动,光吃饭不干活?天底下竟有这等好事!
“武田胜赖时期,甲斐依然能挖掘出大量金子,只是那时候织田信长势大,武田家实力衰弱,接近灭亡,才不得已将大量金子埋藏起来,作为以后东山再起的军用资金。”
“可惜,武田家最终没能复兴,这笔甲州金,被大家渐渐淡忘,一直沉睡在甲斐的某个地方,只有传说流传了下来。”
所有人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
按着四郎所说,甲州宝藏确实存在,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当年武田家用来东山再起的大笔甲州金!
龙马不由得问道:“那么所谓的甲州宝藏,到底埋藏在哪里?”
四郎摇摇头:“要是我们知道甲州宝藏的所在,也不用一筹莫展了,直接将宝藏挖出来,甲斐就清净了。”
“什么嘛....”龙马撇了撇嘴。
“别急。”佐奈子听出四郎话里有话。
果不其然,四郎话音一转,继续道:“不过我和黑田大人已经大致锁定了一些地方,以《甲阳军鉴》中记载,武田信玄当年的主要活动地带为主,分别是鸡冠山的矿山遗址、河口湖的湖底以及青木原树海....”
“如果将范围扩大到武田胜赖时期,还有武田胜赖自杀的天目山。”
秦明心中一动,四个地点,两个都和富士山有关。
河口湖是富士五湖之一,也是唯一一个拥有湖中岛的湖泊,青木原树海就在富士山下,是有名的自杀胜地,有着不少灵异传说。
而早前大船未久说过,不少消息称,甲州宝藏就埋藏在富士山。
“看来并非无的放矢啊....特意引诱人们去往富士山吗?”
“先找找其他线索,实在不行,就去一趟吧。”
秦明如此想着,交杯换盏之间,喝到微熏之时,一场夜宴便散了。
离开本丸,黑田长德与众家臣在外行礼分别。
秦明回礼,扬长而去。
“先给近藤加加餐,宴会太拘束了,他肯定没吃饱。”
近藤不好意思道:“米饭就行,两...三桶。”
走了一阵子后,秦明问向佐奈子:“黑田长艺具体是什么段位?”
佐奈子一副轻松的模样:“从他和近藤试刀的过程来看,应该是七段奥传。”
想着大白软的近藤也附和着:“他的力气不大,还被我震伤了,算不得多难缠的对手。”
龙马插嘴道:“黑田长艺想给你来个下马威,用近藤的佩刀羞辱我们,没想到自己反倒折断了佩刀,没有趁手的刀,短时间内甚至连奥传的战斗力都发挥不出来,不用担心。”
“那就好。”秦明一脸凝重道:“但我更在意的是那个四郎。”
“那个俊美的少年?他看起来对甲州宝藏了解的挺多,但肯定对我们有所隐瞒。”佐奈子不解道:“不过我们占据武力优势,稍有不对,直接冲进本丸挟持黑田长德就行了,就凭那些黑田家的武士,连龙马都拦不住。”
“说得好像我很菜一样....”龙马嘟囔着,他可是八段免许皆传啊!
秦明回头望了眼已经看不见的本丸,沉声道:“下船后服部半藏正义早我们一步探路,但到现在,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四郎所拿出来的几页纸,有奇怪的墨迹?”
山南回忆了一下:“是有点...像是羽毛一样的几笔,又像是笔尖无意间划到,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吗?”
秦明皱眉道:
“矢筈纹,也就是箭的末端,即射箭时搭在弓弦的部分,基本就是箭羽的纹样。”
他顿了顿:
“也是服部家的家纹。“
佐奈子惊道:“你是说....半藏已经被黑田家发现了?甚至就在他们手?”
土方以前被忍者暴打过,知道忍者的能耐,不解道:“不太可能吧,继承着半藏家名的忍者,哪那么容易对付,当时我们能发现他,是因为在船,足够躲藏的地方不多,到了陆地,忍者根本不是普通人能追查到的。”
“尤其是这种家传渊源,有忍名号的忍者,谁知道他们手里有多少下三滥的手段,即使是免许皆传的剑客,也不敢说轻易能胜。”
“但是别忘了,之前监视黑田家的服部忍者,已经莫名暴毙了,能解决一个,就能解决第二个。”
秦明提醒众人不要轻敌,切支丹这种神秘侧的力量,忍者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半藏要是个下忍,可能还能寄予希望,说不定还能一个人把大boss给挑了,但坏就坏在他是个忍。
龙马道:“半藏已经遭遇不测了也说不准....”
“也不用这么悲观。”秦明摇头道:“服部家毕竟是将军一系的心腹,半藏又是家督,黑田家多少要顾忌一二。”
“四郎拿出来的摘录,可能就是从半藏手里得来的,我们既要看住黑田长德,寻找甲州宝藏,也得留意半藏的线索。”
...............
喝的醉醺醺脚步不稳的黑田长德,在秦明等人走后,瞬间挺直了腰板,脸看不出丝毫醉意。
“天草时贞,四郎,这两个名字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俊美少年笑道:“本名益田四郎,后来过继到天草家,改作时贞。”
“我还是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天草时贞,毕竟....”
“毕竟已经两百多年了,是吧?”
“算了,就当你是吧。”黑田长德不过多纠结,问道:“按你的吩咐,我派出的人成功编造了溺之女的传说,还让那个女人扮成了溺之女,今晚也正式见了面,对安倍秦明,你试探出了多少?”
不等天草时贞回答,他率先道:“我看他对歌舞伎颇为心,同行的土方岁三、坂本龙马似乎也是此间之人,阴阳师没必要为幕府尽死力,没准只是走走过场,要不要给他送点女人?巫女可是甲斐特色....”
“甲府城的女人恐怕没一个比得那位千叶家的小姐,何况你看见的只是表象,能成为阴阳师,没有一个简单的。”
天草时贞想起了什么,似乎心有余悸,摇摇头甩出杂念,缓了一阵子,才道:“幕府层正在和朝廷讨论公武合体的可行性,这世间如你我这般不安分的人太多了,他们不得不联手,至少在尘埃落定之前,这个既代表着幕府又代表着朝廷的阴阳师,都会解决掉一切阻碍。”
“至于溺之女...从溺之女根本看不出他用了什么方法退治妖怪,但吸食了一个人的妖怪,确实不见了,可能是什么特殊的退治方法,也可能是有他人出手,或者是我对妖怪的了解还不够。”
“但无论哪种结果,都是我们需要小心的。”
黑田长德沉吟道:“那可不可以考虑直接将他们尽数斩杀在甲府城?就算是阴阳师,也是肉胎凡体,反正他们进城的路也被袭击过,推脱给其他人就好了,水户天狗党不是也来了吗?一桥庆喜可是安倍秦明亲自拉下马的。”
天草时贞翻了个白眼:“真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哪怕没有阴阳师,剩下的几个武士,最起码都是七段奥传,别低估了剑豪的能耐,没有完全展露出以往的风采,是因为和平年代不需要而已,现在到了乱世.....”
“几个武士能抵得过甲府城内的军队?”黑田长德奇怪道。
“谁说不行呢?”天草时贞无比谨慎:“当年岛原的兵马可比甲府城多得多,还不是败在了一个剑豪之手。”
黑田长德依旧不信:“你是说那个柳生十兵卫?开什么玩笑.....”
“你不懂。”天草时贞觉得代沟太大,换了个话题:“你怎么会舍得把鬼切给他?虽然不是源赖光和木曾义仲当年所用的真品,也是木曾家后人聘请名匠打造的品,而且还和甲州宝藏有关。”
想到鬼切,黑田长德也有些肉疼:“但他确实比我们更要有能力,如果说来到甲斐的多方势力中,只有一个人能找到甲州宝藏,绝对是他。”
一直意见不合的天草时贞,难得的赞许道:“不错,毕竟是阴阳师,如果实在查不到甲州宝藏所在,只要找着武田信玄的残魂,掐着脖子问,也能问出宝藏下落。”
黑田长德道:“那个忍者怎么了?”
“跑了。”天草时贞道:“虽然比他的先祖差了些,但到底也是继承了半藏家名的忍者,一些手段连我也要防备,不过他受了重伤,正在被我的人追击,暂时是不可能和安倍秦明汇合了。”
黑田长德松了口气:“那就好,要让安倍秦明知道我们的计划,会很麻烦。”
“不能松懈。”天草时贞依然谨慎:“忍者的手段层出不穷,不是你我能够想象的,即使身受重伤又被追击,沿途也能留下信息。”
“说不定早在被我们发现前,他就一直留着线索,哪怕没有见面,通过一点点细碎的线索,说不定也能看出一二。”
“还有最早那名一直监视着你的忍者,他知道的事情更多,虽然已经死了,但对方是阴阳师.....”
“阴阳师....让死人开口说话...?”黑田长德也变得无比谨慎。
“万事小心。”
多次试探,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忌惮就完事了。